盲盒开出心尖软(79)
李合月自然说好,只叫他等一会儿,这便回了屋子,自去取了一只小巧的泥偶,递在了梁贵四的手上。
梁贵四便开心起来,连声道谢,“小娘子且等着,我巡完六个街巷就来。”
他说完便像藏宝贝似的,把磨喝乐收进了布口袋,接着乐呵呵地往前去了。
李合月安下了心,自去楼上陪着大姐姐绣花。
大姐姐专注绣花的样子像是一泊净水,安静的氛围触动了李合月,她便也耐下性子,摆了一个泥偶在窗边儿,拿起了笔,调了颜色上色。
只可惜今日尤其心浮气躁,泥偶又十分的小巧,十个指尖儿还没有小黄米的米粒大,她涂得心慌慌,笔一丢,仰面倒在了椅上。
望着木头顶发了好一会儿呆,她拿出帕子,认认真真地叠了一只布耗子,心绪方才得到好转,将布耗子往窗边儿一挂,才接着去为泥偶涂指甲。
可涂了指甲又要刻头发丝儿,简直是再精细不过的活儿,她又心浮气躁起来,索性转开眼睛,望着窗外的雨夜发呆。
那只布耗子老老实实地吊在支摘窗上,两只耳朵耷拉了一点,显得垂头丧气的。
她心里气闷,丢开笔,先把红裙裳的磨喝乐收进来,再伸手去拽布耗子,就在这一瞬间,布耗子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忽然翘起来,接着就倏忽不见了。
李合月怔住了,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,回头看了看大姐姐,大姐姐还在安静地伏案,像是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。
她揉了揉眼睛,把支摘窗再开大一些,探出半个身子去,结果除了鼻尖淋了几滴雨,苍黑的夜空下,没有发现任何动静。
花猫儿走动时,踩动瓦片的声音又响起来了,大姐姐皱着眉头,轻声抱怨,“外头下着雨呢,这猫儿又乱跑。”
李合月的心就砰砰地跳了起来。
是花猫儿啊!
“……万一猫儿把瓦片踩烂了,舅母又要骂人了。”她按着砰砰的心跳,说话间往门外慢慢去,“大姐姐,我去把猫儿抱下来,总不好叫它淋雨。”
“踩梯子时仔细脚下,莫要摔着。”棠玉叮嘱着,叫她拿条棉巾去,“听着脚步声,有气无力的,你拿棉巾裹着它抱下来。”
李合月嗯了一声,手里拿着棉巾,慢慢踩着梯子往屋顶上去——屋顶常常会漏水,便留了一个检修的口子。
揭开瓦片,小娘子探出一个脑袋,绵密的雨丝落下来,温柔地砸在她的眼睛上,好一时睁不开眼睛。
哪知下一息,雨丝好像忽然就停了,李合月睁开了眼睛,有人撑开了一边斗篷,正遮在她的头顶。
眼睫好重,上面挂了几滴雨珠子,世界在雨珠子里晶莹剔透,眼前人在世界的正中心,眉眼干净的有如被清泉洗过,黑瞳里装了一个小小的、疑惑的她。
“是你。”小娘子眨巴眨巴大眼睛,眼睫上的雨珠子就掉下来了,看清了世界,也看清了他。
他说是我,眼尾向上微仰,“你要怎么把花猫儿抱下去?”
一直在思量着的人忽然出现了,反而叫李合月生出了几分迟钝,她向上举起了双手,棉巾就悬在了手上。
“大姐姐叫我拿棉巾裹着,抱下去。”
他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,一侧的斗篷落下去,他伸过双手,抱孩子似的,把她从洞里抱出来,再轻放在屋顶上。
一下子被抱上了屋顶,脚踩着不平的瓦片,李合月还有点懵,只拿一只手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,想挡住斜风吹来的雨丝。
“你又把我抱上来了。”她仰着头看他,雨打的睁不开眼睛,微眯着,“咱们总是在屋顶上见面,好像见不得人似的。”
雨丝实在绵密的很,赵衡意在她搭凉棚的那一刻,就把斗篷撑起来,遮盖在了她的头顶。
“礼仪院定下日子的第二日,我就去了与北燕交界的龙王岭。事出突然,我叫孟九火来知会过你。”
听到孟九火的名字,李合月有些诧异,往他的斗篷下挨近了些,好奇地仰头看他,“他不是王屋山的道士,在大相国寺里做护院的么?”
这些时日孟九火的确来看过她一回,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,她也没有将孟九火同赵衡意联系起来。
“原来是去了北燕啊……”她知道北燕很远,可还是很想抱怨,“我有很多事想不明白,也有很多事想问你。方才我给泥偶上色,从前分明是极熟练的,可今日却尤其静不下心来,也不知道是怎么了——”
小娘子被雨淋湿后的面庞白皙如月,说话时乌亮黑瞳里满是困惑,便是连声音,都在雨丝里和软着,渐渐放低,像是也不明白自己如何会这样。
赵衡意安静的听她说,只在她渐低的声音里嗯了一声,将手里的布耗子递在她手上,微微俯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