盲盒开出心尖软(44)
“娘,程郎……程先春前些日子就来同我说过好些丧气绝情的话,是女儿的不是,没有同你和爹爹说——还妄想着以后会好……”
她到底还是哭了出来,在安氏的肩头啜泣着说不出话来,“娘,别为了我的事生气,不值当——”
青玉也在嚎啕大哭着,最后和棠玉扶着安氏进了卧房,李合月从地上站起来,右眼就睁不开了。
韩云度看妹妹右眼红肿的样子,直吓了一跳,连忙奔进卧房去寻药油,倒是韩定雍慢慢悠悠地从地上起了身,坐在了桌案旁,把怀里的酒拿出来递给李合月。
“拿什么药油?用酒洗一洗得了。”
李合月的右眼痛的睁不开,流了好一阵泪水,这会儿方才缓过神来,只捂着一只眼睛拒绝了。
“舅舅,你今日为何回来了?”
韩云度跑出来,叫妹妹坐下,拿药油为她涂了一圈,这才满眼歉疚地说道:“元元,我娘她——”
李合月那里不知道二哥哥要说什么,只强忍着痛意安慰二哥哥,“舅母这会儿伤心欲绝,二哥哥快去瞧瞧她,万一要请郎中,你还得操劳。”
韩云度自是知道元元的脾性,犹豫了一下,便去了卧房。
韩定雍满不在乎地抬头瞧了瞧李合月的眼睛,道,“这点伤,同咱们当年比起来,不算什么。”
李合月也没把眼睛的痛放在心上,只又追问了一遍舅舅为何这会儿回来了。
“老子啊,升官了!”韩定雍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水袋里的酒,眉眼几分得意,“开封府军训使——下头领着七八个军巡判官。”
李合月知道舅舅先前的八品兵曹参军事,就是隶属于开封府,可这军巡使似乎也是八品小官,又有何不同?
韩定雍却似乎很高兴,甚至有些眉飞色舞了,“看城门的八品兵曹,岂能同缉捕人犯,看押牢狱的军巡使相比?明儿你舅舅我,又能骑上大马挎着刀,在东京城里巡逻了!”
他冷笑,“如今我升发了,看谁敢再瞧不起咱们。棠玉那婚事不要也罢,赶明儿老子给她再寻个好的!”
李合月叹了口气,一点儿也不相信舅舅,“舅舅既然升了官,可别再喝酒误事了。”
韩定雍美美地灌下一袋酒,只说是最后一回,又问起她的事来,“舅舅如今升了官儿,赶明儿你嫁到颖昌府,也不至于给你丢人。”
舅舅又开始说胡话了,李合月默默地站起身,小声说了一句,“我从来不嫌舅舅丢人。”
她叹了口气往二楼卧房去,临上楼前,见棠玉和舅母偎依在一起,哭得泪人儿似的,她一阵心酸,只忍着泪上去了。
坐在窗边难免想到自己的娘,若是她还在就好了,能抱抱自己,同她说说话,再叠个布耗子哄她……
她的眼睛又肿又痛,泪一落下来就淹的眼睛疼,只趴在窗边瞧着万千的屋脊,静默无言。
花猫儿又在踩屋脊了,咯噔咯噔响。李合月学着猫儿嗷呜一声,回身拿了些小鱼干搁在了手心,企图把它引过来。
哪知前面的屋脊上却跃来了个熟人,孟九火穿了黑衣短打,戴着黑头巾,坐在房梁上同她打招呼。
李合月肿着一双眼睛吓了一跳,看清楚是他之后方才安了心。
“你又做什么?”
“从前在王屋山,哪里都能看到月亮,如今进了东京城,只能跳到屋脊上,才能把月亮瞧清楚。”孟九火仰望又大又圆的月亮,耐心地同她解释,“李娘子,你的眼睛怎么了?”
李合月就趴在窗沿儿,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,“我舅母打我舅舅来着,不小心砸在了我的眼睛上。”
“你舅母可真坏。”孟九火的一声感叹说来,却叫李合月给骂了回去:“不许说我舅母!”
孟九火讶异地看着她,“把你打成这样了,还不叫坏?”
他见李娘子气愤地关窗,连忙讨饶,“都是我的错还不成嘛!”
李合月方才消了气坐下,也许是今夜的事情太让她烦心,也许是真的想同人说两句,她便也不吝啬同孟九火说话了。
“那年我刚来东京城,舅母脾气坏,我看着就生怯,每日里也不说话也不走动,夜里也总偷偷地哭。想爹爹,想娘,想桐妈妈……数着日子过啊过。”她趴在窗沿儿,轻轻缓缓地说着。
孟九火蹙着眉叹,“李娘子从前也苦过……”
李合月点点头,面上多了一些笑意,“后来有一回,舅母在包扁食,见我在旁边坐着,就揪了一块面团给我,她说啊,‘玩吧,捏个泥娃娃给我瞧瞧’,我就捏了一个举着荷叶伞的胖娃娃。那一天,我就很开心,因为我娘,桐妈妈,她们在包扁食的时候,也会揪一块面团儿给我,我就想啊,舅母也是娘啊,她虽然常骂我,可不管是吃的穿的,用的,她没有一样亏待过我。还有我的那个未婚夫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