盲盒开出心尖软(188)

作者:一只甜筒

“门下何人?”

“大胆,青天白日,东京城缘何无故关城门?城下驾临的,乃是大梁太上官家,谁敢阻拦?”

宋信梁勉强打起了精神,向着城墙上的几位青衣小吏喊着。

程监门站立在城墙上,目色肃穆,乌泱泱的人群抬头看,只觉得自己犹如在看一尊固执的雕像。

“下马河一战,填进去数万大梁精锐,彼时,太上官家何在?今日乃是将士们“五七”回煞之日,城中人人都在烧纸祭奠,太上官家此时进城,恐怕会遭亡魂索命。”

他是面色肃穆、气质阴冷的老者,又是个执拗古板的长相,阴沉沉的声音在城墙头响起,像是晴天一个闷雷,瞬间将城下人吓住了。

这时候,城中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埙声,像是在吹回煞曲,那声音宛若幽怨的哭泣,令城下的百姓不寒而栗。

今日清晨,郑王殿下在登基大典之后,在太庙敬酒祭天,城中百姓家家户户烧纸,一是贿赂殃神,二为祭奠亡灵,除此之外,各城门纷纷关闭,期盼逝去将士的亡灵,能多留一会儿。

故而这监门使臣这般说罢之后,城下所有的百姓都不敢再多言多动了。

那城门下的马车里,就是那位抛弃兵马,乘坐驴车仓惶逃出下马河的太上官家吗?

听闻他逃出后失踪一月有余,民愤滔天,圣人方才同门下省商议,拟旨昭告天下,拥立郑王殿下为帝。

百姓里知晓那一段夺位往事的人不少,又经历了天象奇观、郑王殿下领兵驰援下马河、夺回边境线城池的事,愈发唾弃起太上官家来。

宋信梁硬着头皮高声斥道:“一派胡言!太上官家因伤修养,怎成你这贼肆口中的不堪之人?快快开启城门,放太上官家回宫!”

城墙那人的声线依旧冷漠而冰凉,像无波枯井里幽藏多年的鬼。

“太上官家既不怕冤魂,何不下车,亲自向小吏下旨?”

周遭百姓们的目光向宋信梁这里投射着,使他如芒在背,迫于无奈,宋信梁转身向着马车内,躬身而报。

“太上官家,还请您下车,亲自叩门。”

车中响起了一声砚台落地的声音,赵临江在车中怒不可遏。

“凭他也配!一个小小的城门吏,也配朕下车?”

于是城墙上与马车内僵持着,一直到天空上飘来了云,乌沉沉地盖住了整片天空,时间有点耗得太久了。

这么耗下去,不是个事。

孟唯宽开始劝慰着赵临简,直到赵临简歪斜的嘴角再也无法控制口水的分泌,浑身上下酸疼疲惫到了极点,他终于松动了,被搀扶着出了车门。

千万百姓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,其间带着嘲讽、鄙夷与不屑,好在赵临简眼下只有耳朵是清明的,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。

他站在马车旁,一腿耷拉着,佝偻着身子,在百姓们看来,哪里还有分毫曾为天子的气概,活像个乞丐。

“朕上不曾愧对于天,下不曾愧对黎民,又岂会惧怕亡魂?快快开启城门,放朕回宫。”

太上官家既已验明正身、亲口下旨了,小小城门吏便不会再行阻拦之事,手一挥,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。

“开城门,迎太上官家回宫。”

赵临简如感大赦,被搀扶着上了马车,那落魄的身背影直叫百姓们嗤之以鼻。

在马车缓缓驶入城门的时候,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子高声喊道:“太上官家真乃是下马河车神啊!”

百姓们闻声而笑,起先,那笑还只是零星几声,待太上官家的马车驶进城门洞中,那笑声就越发震天起来,狂妄而沸腾着,直钻入了赵临简的耳中。

他咬着后槽牙,听着这些耻辱的笑声钻进耳朵,最终控制不住心神,白眼一翻,仰天昏了过去。

这一头太上官家进了城,那一厢保康门上的瓮城里,桑禾侍候在了明娘子的身边,为她端来了一盏热茶。

“……明娘子莫怕。如今有皇后娘娘为您撑腰,何须再怕太上官家?”

桑禾是何等眼明心亮之人,注意到明娘子捧茶的手抖得厉害,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茶,再把她的手握在掌心,轻轻搓揉着。

“七八丈高的城墙,摔不死也要摔残,这会儿大官人已被抬了下去,医治倒还是要医治的,听闻大官人昏迷前只说了一句,对不住您。”

明娘子的眼底慢慢地涌出些泪来,嘴唇轻颤着,好一时才哆嗦着摇了摇头。

“我在开封府拿来了和离的文书,从此往后便是个彻彻底底的自由人。他是死是活,同我再无关系,对得起也好,对不起也好,都毫无意义。”

桑禾是皇后今日特意派出来,给明娘子压阵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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