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宠+番外(79)
如要说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值钱的买卖,这次算得上号。
然后就是胡人血统低贱,胡汉不得通婚的谣言,无人在意。
贺楼伏城已经有些慌了,把外头的消息捂得严实,一点也传不进七娘的耳朵里。
今年贺楼府一股子霉味,他还想等来年,把七娘风风光光去娶进门。
接着便是赌场的生意开始松动。
借着东家是鲜卑人的噱头,三番五次地来砸场子。
贺楼伏城也多派了些人手,但双拳难敌四手。
楼下不太平,连同楼上的生意也一并搅黄了。
皇城里不单单是他一家,只要是胡人开的店,不管三七二十一,是个人都过来帮手砸。
贺楼伏城没办法,一边只得关了所有的店门,一边使了些钱向上头打听打听消息。
钱大把大把地使出去,石沉大海。
赌场的生意眨眼间就被孙福抢去,掌柜的拿着地契去府衙状告,还被喷了两句“走狗”。
贺楼伏城得不到一句有用的消息,雇了人将西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,混乱的局面似乎远离了一些。
七娘一开始觉着贺楼伏城小题大做,但西院里有些人已经憋不住,趁乱跑了出去。
贺楼伏城也不留他们,能少一张嘴吃饭是好事。
甚至拿了卖身契出来,愿意走的拿了契就可以走。
不消半月,西院从一大家子剩零星几人,最后连彩云彩月都走了。
偌大的西院空荡荡地飘着枯叶,不见一点人气。
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,交织出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他们主仆俩困在院里。
贺楼伏城一下子闲了下来,又窝在家里干着急,怄出几声咳嗽。
七娘赶紧将手里备着的狐裘斗篷为他披上,道:“公子,小心冷。”
“滚开!”贺楼伏城将狐裘斗篷掀翻在地,怒声道。
手里使了些力气,七娘没料想他会发脾气,连人带衣都跌在地上。
“你也趁早走吧。”
头顶传来决绝的声音,说得干脆。
贺楼伏城走得利落,三两步跨进了屋子里,把七娘一人留在冰天雪地之中。
他从未想过自己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。
屋内为了省些烛火钱,只点了一盏烛台。
明黄的光交织着雪色的白,让贺楼伏城的脸憔悴了不少。
七娘缓缓地从地上爬起,神色无常地望着门窗紧锁的屋子,拍了拍身上的雪,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。
贺楼伏城躲在屋里目送着她离开,等她跨出门去,颤动的手按在门上,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城里的钱怕是取不出来了,剩下的钱都在城外的庄子上,贺楼伏城也拿不到。
围守在西院的打手散的七七八八,贺楼伏城不知道怎么保住这间院子。
胡人和汉人之间,似乎只能活一个。
七娘,快些走,走快些。
贺楼伏城躺在床上抱着被褥深吸一口,彷佛那个人还没离开一样。
只是鼻尖的味道越发淡漠,烛光印着泪痕,贺楼伏城又将头埋得更深了些。
贺楼伏城蜷在被褥上睡了一夜,烛火燃了一夜,烛火芯只剩一茬黑灰。
窗外的天雾蒙蒙地亮着,贺楼伏城披了件薄衫,推开门。
满庭的雪一扫而光,稀稀落落的雪花化在青石板上,不似前日成堆地伤人眼睛。
贺楼伏城迷曚着眼,看着面前这一切。
小厨房升起袅袅炊烟,逆着风雪而上。
“公子。”七娘福了福身子,道。
锅里温着热粥,院里只剩两个人,七娘做起来也不费劲。
“外头冷,您多穿点。”七娘端了碗热粥到他跟前。
他不是赶七娘走了吗?
贺楼伏城恍惚觉得像在做梦一样,微颤的手接过白瓷花底碗,碗底烫了一下指腹,灼热的痛感跟随着心脏跳动。
“我不是让你走。”贺楼伏城淡淡道。
碗搁置在灶台上,一口没动。
“公子不撵着七娘走,七娘是不会走的。”七娘像是耍赖一般说道。
“不走,留下来吃苦吗。”贺楼伏城坐在板凳上,干笑一声。
“公子吃苦的,七娘也吃苦,公子吃甜的,七娘也吃甜的。”
七娘像是想起了什么,拿了个罐子加了一勺进去,道:“公子吃口热的吧,加了糖。”
贺楼伏城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白粥,道:“七娘你还是走吧。”
“我养不起你了,趁早寻个好去处。”
贺楼伏城对着她说不出什么恶言恶语,更别说撵着她走了,但也不能看着七娘跟着他在这院里枯死。
“公子说什么胡话!”七娘蹲在地上,看着他道:“七娘跟着公子,公子去哪我去哪。”
贺楼伏城盯着碗里,不敢抬头去看那双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