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宠+番外(76)
这次贺楼伏城带着七娘他们去城郊的庄子上过几日,前脚刚走,后脚讨债的人便上门闹。
二夫人不得已把名下的几亩薄田都给卖了,才填上赌债。
老爷整宿整宿不归家,连带着小的也学坏了。
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。
可是西院那个没娘的野种也不见得学坏了,怎地偏偏轮到自己的儿子。
屋里弄些老醋洒扫了一番,七娘把窗户都打开,将那股醋酸味都给散散。
府里接连去了两位主子,是该好好去去晦气。
“彩月,我来帮你。”七娘提起水桶,说道。
“还是我自己来吧。”彩月将手里担子放下,冲到跟前,说道。
“客气啥。”
七娘说着,水全部倒进去,缸里只涨一圈出头,这才刚开始。
东院出的怪事,隔了一堵墙,总归感觉离着自己很远的样子。
西院也有怪事,就是彩云彩月越发客气了起来。
七娘挑起担子,觉着心里毛毛的。
贺楼伏城不知怎的和彩云彩月她们有了交情,还从药房里拿了几副药给她们。
可能是那日冲撞的歉礼,七娘还是觉着心里不踏实,只怪肩上的担子不够重,还有心思想别的。
说起来,贺楼伏城的药还真灵验,彩月彩云她娘吃了一帖后,啥都不疼了,现在还能下地干活。
七娘也想讨两副来试试,最好能将月事一并治了,省得她腰酸背痛。
贺楼伏城的生意渐渐安定了下来,白天基本不再府里,日落之前一定会赶回来。
早出晚归,还真像个讨生活的男人。
赌坊热闹,点鱼点虾的,赌大赌小,或是家破人亡,或是乌鸡变凤凰。
赢的人满面风光,输的如丧家败犬。
楼上兼着五石散的生意,贺楼伏城每日都要来巡上一圈。
贺楼老爷算是瘫在这里了,双颊深陷,吐出脸上两只“硕大”的眼睛,眼下一片青紫,两双唇瓣削薄,藏不住一口黑牙。
“轩儿,再给我些吧。”
枯槁如柴的身形,伸出一只卷皱生斑的手,直勾勾地指着跟前面色红润的男子,若不是身上盖着那层绫罗绸缎,怕是风吹得稍大些就会折成两段。
贺楼轩也抽上了阿芙蓉,和贺楼老爷一样瘫在了贺楼伏城开的馆子里。
“爹,您去求他再给些我们吧。”贺楼轩丢过去一包粉末,说道。
说罢,爷俩都躺在床上谁也不愿挪一步。
贺楼伏城现在一个劲的圈钱,连贺楼老爷都得看他的脸色。
这黑疙瘩真是个好东西。
颠倒人伦,父亲成了儿子,儿子成了爹。
贺楼轩沾上这东西,贺楼伏城是在意料之中。
先是喜欢看戏,然后是赌,皇城里最时兴的东西,贺楼轩都能赶得上。
甭说吸食五石散了。
贺楼轩被上门讨债的人吓得不轻,躲在府里不敢出来。
正月那头受了风寒,多年未犯的痨病也跟着带出来。
一直咳到了五月,芦花菲葳的时候,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。
咳久了就咳出血来,怎么也不见好,喘着气都是罪过。
巧的是,贺楼伏城新进了一批货到药房里。
贺楼轩吃了一副胸口也不痛了,病也渐渐好了起来,甚至连好赌的毛病都改了。
东院的人把那副药吹的神乎其神,有病的吃一副就好了,没事人吃了能更好。
一切都是那么凑巧。
贺楼伏城把玩着手里一块黑不溜秋的玩意,浅笑一声,似乎带着嘲讽。
这一块东西要是真有那般奇效就好了。
似真似换,无非梦里。
满烟的馆子,一个个躺在床上吞云吐雾,却黑的瞳孔涣散出希翼的光。
等那烟雾散去,如同仙境一般的梦也随之而散,空留下一双毫无神采的死鱼眼。
不知是何等仙境啊,引得走卒贩夫,才子佳人,但愿长醉不愿醒。
宁愿耗在那片虚无飘渺,也不肯抓住眼下一刻。
梦醒了,还是得看账本。
贺楼伏城只待了半日便走。
皇城里最近不太平,胡人和汉人之间,每日都会有那么一两件死人的事。
贺楼伏城也不想搅进去这滩浑水,却发觉有心无力。
外头已经传出了胡汉不得通婚的言语,虽然皇帝没说,后宫里也有异族的妃嫔。
但是贺楼伏城就是不放心,总是想着回去看着。
“七娘!”
贺楼伏城对着寂静冷清的院子喊了一句,盛夏酷暑,风也不愿意回他一句。
他就知道!
一眼没看住,七娘就想着离开他......
怒火还没长起来,七娘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了过来,说道:“公子,你回来了。”
肩上的担子轻放在地,晃出几滩水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