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宠+番外(59)
可惜广陵王岁数摆在那里,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是不懂。
主子都发话了,这差事不接也得接。
原定是一个时辰后出发,贺楼伏城在屋里换了几身衣裳,怎么都不满意,又拖了许久。
贺楼伏城里三层外三层的金装,七娘只穿了一件便服,埋在丫鬟堆里只不过衣着不同。
“要不换一件?”贺楼伏城转头问了句。
王公公不敢吱声,瞥了一眼七娘的位置。
“公子,要出发了吗?”七娘将手上的糕点碎屑拍下,嘴里的一块还没咽下,问道。
“嗯。”贺楼伏城应道。
“嘿,不对”贺楼伏城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,手里的折扇转手敲在王协的脑袋上,说道:“怎么搞的本王要看你的脸色了。”
“您可折煞老奴了。”王协话锋一转,说道:“这可不是得看夫人的兴致。”
“王协,宫里出来的,个个都是人精。”贺楼伏城笑道:“广陵王府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,只有一个夫人。”
柳木做成的扇骨指着七娘,王协即刻明白他的意思,说道:“老奴知道了。”
“要不还是换一件吧。”
贺楼伏城又把步子踱了回去,像是一只花孔雀开屏,着急地舐弄着自己的羽衣。
皇城上空阳光明媚,万里无云,热热闹闹的集市吆喝声隔着老远就听得见。
再往前走几步,声音渐渐明晰起来,带着五湖四海口音的官话,偶间回鹘语鲜卑语夹杂其中,鼻尖若有若无的香味勾着肚子里的馋虫。
城破前的嘈乱,妇孺老幼丧命街头,面前的老树下,泥土被人挖了个干净,连树皮也被剥下,而今干枯的树皮上还留着一口牙印。
人的悲苦一扫而空,城里一草一木却还记得那段不堪。
街上比不得之前的热闹,但也好了许多,街边林立的商铺大多都开了门,小商小贩推着车,忙上忙下。
这是广陵王小半年的功绩。
为了找七娘,城破之时贺楼伏城御下极严,生怕哪个没眼色的给错杀了。
遇上逃命的,贺楼伏城统统将他们收押起来,从关门外一层层一圈圈地缩进来,他不信找不到人。
紫檀木做成的软轿挂着绛红色的红绸,周身垂下幕布般的薄丝,让人能看得出里面的影子,而看不清里面的人。
轿子所过之地,人声都安静了下来,众人底下头,连同空气中的烟火味都凝滞了下来。
七娘没有坐在里面,远远地跟在队伍后头,夹街两道花瓣纷纷如雨,恍如隔世。
王公公弯着腰,时不时四下瞥去,从府里出来的时候,就有人盯着他们,一路跟到这里。
夹道两旁人影攒动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传来,疾步奔出。
“狗贼!纳命来!”
那刺客纵身一跃,大喊一声,手上的尖刀直插入软轿上。
王公公是最早回过神的,惊呼一声:“护驾!”
那时,轿子上的人已经被扎成了筛子,肚子上多了几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。
紫檀木色和血混在一起,发出异样的光泽,那柄匕首直冒出嗜血寒光,也跟着让人觉得以血祭剑不无道理。
贼人不暇逃命,匕首一下一下地扎进血肉之中,誓要将人砍断气。
七娘从那贼子扑上去的时候,也跟着迈开腿冲了上去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意,也不明白自己的手脚为何不受控制。
喜欢贺楼伏城?
喜欢自己的主子,这是做下人的大忌,她一向安分守己,绝无可能。
忠心耿耿的下人?
好像轮不到她效忠,身边浩浩汤汤地围了那么些人,效忠的人排了一条长街,怎么轮的上她。
如果贺楼伏城死了,她会很难过,很难过。
就像那个时候贺楼伏城趴在她的身上,浑身烧得滚烫,说他要死了。
奋不顾身的冲刺从一开始就被拉住。
“放开我!”七娘想挣开束缚,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,如同一匹拉住缰绳的野马,急得原地踱步。
“就这么舍不得我死?”
那张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道裂痕。
如果不是贺楼伏城拉住她,估计七娘已经跑到了前头送命去了。
“公子?”七娘看了看横尸在街上的“广陵王”,又看了看面前生龙活虎的人,眨巴眨巴眼睛。
“跟你说了,今日同往常一样上街,坐在轿子上怎么能算?”贺楼伏城笑道。
“好了好了,别看了。”贺楼伏城捂住她的眼睛,把人掉转了方向,推搡着七娘朝着相反的方向走。
从贺楼府出发的轿子一共有四顶,每一顶上或是坐着僵直的人偶,又或是坐着牢里的死囚。
锦衣华服七娘穿不惯,贺楼伏城索性换了身粗布衣裳,如同小商贩一样跟在队伍后头看热闹不嫌事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