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不从周(65)

作者:绿皮卡丘

那同心结缠在低处的树枝上,红绳早褪了色,想来挂在这儿的年岁已久。

谢郁文仰头望着,一脸的不可置信,“陆大人常常瞧着十分冷漠孤僻,原来是仍记挂着少年时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姑娘啊。”

“小娘子怎知是求而不得的姑娘?”

“适才管事的说了啊,陆大人一把年纪了,仍孑然一身,尚未婚配,连侍妾通房都没有一个。陆大人而今这样的权位,都没能将姑娘留在身边,那只能是求而不得了。”

“小娘子说得有道理。”

……

两人对着一枚同心结,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脑补出了一段虐恋,嘀嘀咕咕地在树下磋磨了半天。

正巧有灶房的嬷嬷打后院儿里过,见那老榆树下忽然多了两座望夫石,奇怪地上前来,顺着她俩的目光朝树上看。

原来是在瞧那同心结。灶房嬷嬷耐心地解释,“这是郎主为过世的高堂挂的——这棵老榆树下,可埋着先郎主与先夫人的骨灰。”

谢郁文唬了一大跳,赶忙跳开两步,口中连连赔罪。那嬷嬷却笑眯眯地摆摆手,“没那些讲究,郎主不在乎这些。早些年郎主还住这府上时,不拘什么都往这树下浇,说是活着的生灵长得活泛,故去的人才能早早往生极乐。”

谢郁文听了,又往那树上一瞧,心中止不住泛起些酸楚,陆大人竟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。

早些时候府上的传闻,灶房嬷嬷也听上了一耳朵,此时见着了眼前的小娘子,立时就对上了号。当下热情地向谢郁文招呼,“小娘子可用过午膳了?”

谢郁文忙说用过了,又见眼前的嬷嬷一身打扮,眼珠子一转,心上起了鬼主意,“嬷嬷,陆大人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呀,你可还记得?”

“郎主倒没什么挑剔的,”灶房嬷嬷为难地想了想,“就是不爱吃带刺儿的鱼,带骨头的肉,说是吃起来碍事儿,没那么多功夫。”

这个人,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呀……谢郁文彻底是服气了,服气里还有丝心疼。往后再见着陆大人,她得好好抚慰抚慰他多年来委屈的口舌之欲。

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,谢郁文终于携着徐徐告辞了,府上的管事领着阖府上下稍有些头脸的侍从,排着队儿在府门口目送她离去,那排场,比陆寓微走时都更胜一筹。

此行驾车的是邓长青,谢郁文向他吩咐,“先去京兆尹府。”

徐徐以为她又要去审什么人了,谢郁文摇摇头,“我去等人。”

行到府衙后门上,在马车中又等了片刻。谢郁文打起帘子朝府门处望去,算算时辰,应当差不多了。

果不其然,不多时,便见着有衙役领着个几男子走出来,行到府门外,衙役将手中的包袱朝那几人中一抛,径自回身走了。

那几人,正是薛昌龄并他的小厮们。

终于重见了天日,薛昌龄迷惘四顾,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,一时却不知该往何处去。踉跄朝前行了两步,却瞥见一女子远远立着,正往他的方向看过来,薛昌龄仔细辨认了两眼,才敢确信,真是谢郁文。

昨夜她亲来狱中,今日他就得释放,是托了谁的福,不言而喻。薛昌龄苦笑,他这副样子,叫她救下,还不如不救,他实在没什么脸见她。

可到底是救命之恩,薛昌龄朝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,独自走上谢郁文近前。那样多的话,他真是有口难言,还是谢郁文见他尴尬,先开了口。

“薛郎君,此事是你无端受人攀诬,错不在你;谢家出手,是感念令尊的大恩,也是为求自保,总之无法置身事外,薛郎君也毋需挂怀。而今诸事皆了,万望薛郎君莫沉溺旧事,珍重自身,早早重振旗鼓才好。”

她说得坦荡,既不愿他薛家为这份情自扰,亦不责他此番行事德行有亏,可越是这般客套的做派,越显得两人相去甚远,薛昌龄隐隐觉着不安,怕是她后头还有旁的话。

果然,她顿了顿,话锋一转,没给他缓神的余地,直截了当道:“但既得知了薛郎君夜宿燕春楼之事,也见过了那位紫芝姑娘,我想了想,我与薛郎君的婚约,还是就此作罢吧。”

薛昌龄如遭当头棒喝。料想到将有转折,却不想转得这样彻底。他还想挣扎,“小娘子,往后我一定再不……”

谢郁文却不想听他废话了,摇了摇头,径自打断他,“薛郎君此举,说不上是多大不了的过错,也没道理要在我这里许诺什么。可天下女子,怕是没有一个会想要在外眠花宿柳的夫君吧,是一次还是十次,又有什么分别呢。有些女子不幸,没有选择的余地,可我有。我不喜欢,就是这样简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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