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不从周(57)

作者:绿皮卡丘

邹大人“噢”一声,且惊且疑,并不十分信服。可陆寓微既出此言,便没有想与他分辨的意思,当下也只好向谢郁文示意,“内人这边请。”

案上备好了一应事物,陆寓微熟门熟路地做起了主,三言两语将邹大人请回了,只留下了两个听差的衙役。

谢郁文见邹大人走远了,这才挨到他近旁,压低了声音,“陆大人真会信口胡诌。什么官家跟前的女使——往后若叫官家知道了,郁文还有没有命在了?”

堂上烛火亮堂,适才暗夜下掩映的种种,骤然搬到了明灯之下,一切仿佛又回复如常。

陆寓微神色淡淡的,“那说什么?说小娘子是嫌犯的未婚妻?”

谢郁文叫他一噎,没再作声。陆寓微问道:“小娘子先看看案卷?”

谢郁文摇了摇头。白纸黑字写定了的东西,他既已审过了一道,她再看也翻不出花儿来,“先问人证吧,劳陆大人带我去见那位姑娘。”

想起紫芝姑娘那张脸,陆寓微心头有异。那后头潜藏的意味,实在无法预料,会牵出怎样一副光景。

可她既然来了,终归也避不开。

府监阴森,里头寒气逼人,陆寓微下意识不愿她涉足,只朝身后的衙役吩咐,“去将紫芝姑娘带过来。”

紫芝姑娘来得很快。只见她进到堂上,几步路行得轻盈,虽身陷囹圄多时,通身却不见萎靡之色。身上的衣裳原是明艳的桃红,此刻虽蒙了尘,仍旧光艳动人。

紫芝姑娘行到跟前,也不挣扎,径自跪下了。

谢郁文还未开口,心下便凉了几分。风月场中的女子,牵扯进这样大一桩案子,与人串供,攀扯上无辜之人,细节上还处处应对得严丝合缝,不出一点错漏。这一番筹谋,到了此刻,身不由己,前途未知,却仍稳若磐石,实在是不简单。

这样的人,不是所谋者大,便是受人胁迫、无可回头了,等闲怕是问不出什么话来的。

她只能硬着头皮一试。

“去岁七月间国丧,就是你与薛郎君待在一处的?”

是年轻女子的声音,紫芝姑娘感到有些新奇,口中称是,一边抬头朝上望去。

这一抬头,直叫两人都傻眼了。

谢郁文仿佛叫那紫芝姑娘的容色晃了眼,定睛看了又看,仍不可置信似的,望向了一旁的陆寓微,见他亦探寻似的朝自己望过来,才知自己并没有看错。

她与这位紫芝姑娘,实在是有些肖似,虽不至于说是貌若双生,可五官仍有七八分像。

陆寓微虽不是第一次见紫芝姑娘,可此刻,两人赫然皆在眼前,那份震动仍不减当时。其实她二人身份境遇迥异,举手投足间神韵自然不同,只消多看上两眼,立时便可分明。可若是第一眼看去,哪怕是最亲近的人,都要吃一惊。

这是怎么说的?谢郁文慢慢回过神来。不去说是不是国丧,去岁那薛家郎君在南京府中狎伎,已是板上钉钉的事,他自己也认了。而这个伎,偏偏又与她长得七八分像……

不论这是巧合,还是薛郎君刻意寻来的,谢郁文都觉得有些窘迫,尤其是当着陆寓微的面。

倒是那紫芝姑娘先笑了,眉头一扬,眼中却有嘲讽之意,“这位小娘子,是薛郎君的什么人?”

谢郁文缓了缓心神,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,神色一凛,声音冷硬,“眼下是我在问你的话。紫芝姑娘还是拎得清一些好,免得前功尽弃,倒要让你身后筹谋的人失望了。”

这么一个年轻女子,紫芝姑娘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,听她出言恫吓,不过满不在乎一笑,又垂下头去。

谢郁文停了停,慢慢说道:“紫芝姑娘指证薛郎君,供词详尽,且与在场旁人的皆一一能对上,可即便如此,也只能说明薛郎君与紫芝姑娘您,曾有一道欢好的时候,可是不是国丧期间,却无从考证了。”

陆寓微朝她一望。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,说起这些事来却朗朗上口的,一点也不见脸红。

紫芝姑娘不慌不忙,慵媚一笑,“小娘子,您这话说得也确实。只是,此事本就是旁人起的头,再审到了妾头上,妾也不过据实说罢了。既有人证,有物证,那妾的说辞,有或无,都没什么要紧。小娘子若想为薛郎君脱罪,实在不该在妾身上浪费工夫。”

有人证,有物证……

谢郁文忽然叫一句话她点醒了,隐约有了主意。她转头问那衙役,“是什么物证?”

“是一件腰佩,紫芝姑娘称是薛郎君所赠。”

谢郁文道:“拿来我看看。”

衙役忙去府库中取物证,装在一个木匣子中,呈于案上。

是个镂雕蟠螭纹的韘形玉佩,通体青白,拿金丝缠着,顶端缀以绿松石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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