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不从周(27)

作者:绿皮卡丘

谢郁文依言而笑,嗔怪似的朝他递去一个眼波,“梁公子大老远的到余杭来,若非只为了游山玩水,就没有正经事要办么?”

这话忽而叫梁公子醒过神来。

官家南幸,将要驻跸余杭谢忱府上,此事他自然是知道的。他离经叛道惯了,父皇登基为帝的那一日起,他便立志做逍遥王爷,是以这一回,也偷跑出巡幸的队伍,独个儿一人,先往余杭城中来找乐子。可待得十余日后,圣驾浩浩荡荡进了城,介时他定然也是要随着官家往谢府上去的。而谢郁文,又是谢府上的小娘子,迟早要识破他的身份,此刻若在她跟前儿扯了谎,到时候再戳穿,岂不是不美。

要现下便和她坦白么?梁公子——梁王——却又踌躇了。

身份贵重的王公,叫人奉承吹捧惯了,自另有一分自矜自重,他对这位谢小娘子着实颇感兴趣,偏又不想恃凭圣天子胞弟的身份叫美人臣服,只愿美人是单单为着他这个人而倾倒。

思来想去,梁王还是决意暂时作罢,便含混答道:“此次受家中嘱托,前来余杭城完成一桩长辈心愿,只是却不是桩容易的事,要在城中盘桓上数月也说不准,并不急在一时。”

这话虽说得含糊,却暗合了官家巡幸所为之事,与她此前猜想分毫不差,谢郁文心下愈发笃定了,面上却似懂非懂般,只点了点头,不再追问。

恰在此时,行菜端上了酒菜来,梁王亲自执了酒壶,离席往她身侧来斟酒,“我出中京时,城中最善酿酒的丰乐楼方推出了新酒,唤作‘雪腴’,我也只得尝了一回。谁知一路南来,今日见这汴和楼中也酿售此酒了——酒方子竟是行得比我的船快。小娘子尝一尝,中京佳酿,不比余杭的差。”

谢郁文自然是不想饮的,只是今日戏骨还未登场,最要紧的话尚未问出口,只好顺了梁王的意,端起酒杯略抿了一口。

入口是甘甜的,有沁人的花香气混着米香滚上舌尖,待咽下了喉咙,方才泛出一丝清凉而微刺的酒味来。她忍不住又饮了一口,眼角眉梢皆绽出舒畅的笑,“果然是好酒,像是尝到了腊梅上化着雪的香气。”

梁王听来不禁乐了,这个形容甚妙。忽而觉着她又可爱了几分——先前只以为她端稳似谪仙,此刻不过饮了两口酒,眉眼间立刻有了生动的灵气,更添一分天真与娇俏。

梁王心动不已,又说了些中京城里吃喝玩乐的趣闻来,哄着谢郁文推杯换盏不绝。

谢郁文心中还留着几分清明,说笑间,觑着空,又挑起了之前的话头,“梁公子初来余杭,人生地不熟的,要完成长辈的嘱托可不容易。公子在城中,可还有亲朋故人帮衬么?”

这话问得不算高明,明白人一听,便知她是在套着什么话。可梁王呢,只见眼前的美人面颊飞上浅浅一层红晕,说话时入神地望住他,顾盼间风流明艳到了极处,哪有半分使着心机的模样。

梁王早没了防备,只要哄着美人高兴,什么都肯说,便温言笑道:“倒也不是孤身一人,家中尊长亦请托了旁的故友,一道往城中来办事。”

谢郁文“哦”了一声,眼波一转,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“昨日那位‘陆公’,便是公子的亲友罢?”

终于还是说起了昨日之事,梁王有些窘迫,到底是自己不占理,酒劲上头轻薄了美人,此刻想来真是个糟糕的开局。

可此刻情形好像有些颠倒过来,换成她有了几分薄醉。若一定要将昨日之事挑明了,那怕是没有比现下更恰当的时刻了吧!

梁王看着她,觉得有趣,“小娘子猜得不错,陆公与家中尊长,确是故交。”

谢郁文仿佛有些不胜酒力,撂下了杯盏,一手支着脑袋,斜斜撑在案上,眨巴着眼睛,若有所思。半晌,像是脑子转不过来弯儿来,困惑地瞧着梁王,神色娇憨,“那陆公,瞧着和公子差不多年纪,做什么要叫作陆‘公’呢——是他辈分很大么?”

梁王略一思量,决定还是说实话,反正迟早她要知道,想来并不打紧。却还是放软了声气,像是怕惊着她,“这话我说与小娘子听,小娘子别吓着——那位陆公,倒不是辈分大,只因是先帝亲封的平昌郡开国公,是以中京城里人人称一声‘陆公’。”

平昌郡开国公?!

谢郁文心中先是一震,虽揣测那陆庭兰在朝中位次怕是不低,可封爵开国郡公,还是先帝亲封,实在有些出乎意料。可转念一想,眼前这位堂堂一品的亲王,在他面前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,区区一个开国郡公,似乎也无甚了不起。

更多的是安心。这就好办了,有了实打实封诰的头衔,不怕再打听不出那陆庭兰的首尾了。

上一篇:反骨 下一篇:农女重生发家日常

同类小说推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