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不从周(240)
谢郁文顿时吓怕了,这不是第一回 ,上趟鸣春山大宴后,官家着了她堂兄谢赜的道,黑灯瞎火的险些就叫他得逞了。那噩梦般的情形她努力想忘记,此刻却全朝她涌来,官家太相似的神情与动作,惊出她最内心深处的恐惧。
张口就要尖叫,这回被官家及时摁住了,连不悦的声气都是火热的,“这是在内廷,你想叫谁听见?”
也是,皇宫大内,这次再不可能有陆大人来救她。可是惊慌失措下那是本能,她抑制不住,只好勉强收住声,浑身都在颤。官家见她乖觉,满意地在她唇上嘬了一下,“真听话,早这样多好?”
谢郁文真是恶心坏了,挣脱不得,又无处可逃,这样下去真要被官家得手了。贞洁不贞洁的,她此刻倒没来得及顾念,只是深重的厌恶,还有愤恨,官家这种人,凭什么叫他如愿以偿?凭什么叫他予取予求?他配么!他合该下地狱。
本想要示弱,软化官家的敌意,能叫他放心,拖上一段时日,等着外头的风云变幻,可不想纵得官家更过分。到底要她怎么样!谢郁文快崩溃了,一瞬间什么谋划都没有了,卸下忍耐放声大哭,肆意抒解慌乱与不满。
是真的放声大哭,同梨花带雨的抽泣不一样,没有丝毫美感,涕泪横流。官家被她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吓到了,瞬间停下动作,恼火中闪过尴尬,端着架势吓止她,“哭什么哭?”
谢郁文的哭声更大了。官家见她哭得确实投入,不像作伪,态度倒软下来,能叫她这么强势的人露出脆弱幼稚的一面,也算是一种服软吧。
官家无奈放开她,坐起身来,侧眼斜睨她,“成了成了,别哭了,朕今晚不动你,成不成?”
“今晚不动你”,那是夜夜都要这样应付他一遭?谢郁文闻言,更是悲从中来,哭声一点没低。官家叫她喊得脑仁疼,揉了揉眉心,只好服软,“别哭了!朕答应你,直到你自愿,都不动你,行了吧?”
谢郁文哭声一窒,睁眼瞅他,“官家此话当真?”
“朕是天子,金口玉言,什么时候不当真?”官家烦躁地别过脑袋去,一边嘟囔,“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模样,满脸鼻涕眼泪,好看相?你愿意,朕还没兴致呢,是盘菜就往下咽,朕挑剔的很,不是那种人。”
谢郁文终于收了声,慢慢将脸上抹干净了,坐起身来,离开官家半丈远,心中暗道,原来要逃过他魔爪的关节在这里,光放肆没规矩还不行,这人胃口很怪,好像就爱整那种刺激的,还是得扮丑,才能彻底倒了他的胃口。
哪个女孩儿愿意自己邋里邋遢的呢,可没办法,官家实在太难对付了,软硬不吃,只吃这一套。谢郁文哀哀抽泣两声,终于回复了平静,殿中一时又安静下来。
既然都交代完了,也算是定下了往后她在宫中囚困的基调,他怎么还不走呢?谢郁文抬眼看他,“官家,天色不早了,今天的经历离奇,我实在身心疲惫得很......”
算是很明白的赶客了,官家竟看了她一眼,点头说行吧,“那便歇下吧,朕叫人来侍候你洗漱。”说着扬声朝外喊,立时有女使鱼贯而入听吩咐,官家依旧泰然坐在原处,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谢郁文骇然说:“官家不去歇着么?您政务繁忙......”
官家似笑非笑地望过来,“这就是朕的寝殿,你让朕往那儿去?今日的政务都处理完了,睡吧,朕也累了。”
......他说什么玩意儿?谢郁文艰难四下扫视一圈,不可置信,“这是官家的寝殿?”
官家淡然点头说不错,朝外正北方的窗子一指,“这是垂拱殿,前头就是朕常理政、召见朝臣议事的太仪堂,朕不入内廷的时候,夜间就宿在这里。”读出她目光中的震惊,官家略带嘲讽地一笑,“觉得简陋,配不上天子威仪?朝廷没银子,这又不是秘密,满天下那样多要用钱的去处,朕自不可能先紧着自己享受——比不得你谢家财力雄厚,屋宇堂皇,你别嫌弃,先凑合着住吧。”
这分明是敲打她,现在想来,谢家耗资靡费,用了那老多精力财力接了趟圣驾,真是划不来,天子会感念你伺候得好?没可能。鸣春山上的园子,在官家这种人瞧来,只会觉得点眼,一介草民,区区一个富商,却比天子都过得好那样多,明面上说自己后天下之乐而乐,实际呢,早记恨在心中了。
可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,简陋不简陋的,关键根本不在这儿。谢郁文耐着惊骇,和声道:“那劳烦官家再给我指个住处吧,福宁殿是天子寝宫,我何德何能待在这儿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