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骨(68)
可他是太子,他能捻死她,沈宝用哪敢实话实说,她只说:“那时您还是王府世子,如今,”
“你的意思是,我是世子时管得了你,成了太子反而管不得了。”薄且根本没让她把话说完,他其实不该这么急的,人已经在他手里,他可以慢慢来。可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悠然,他心底的那盆火并没有熄灭,反而在见到她,闻到她身上固有的味道时,烧得更加炽烈。
只不过这份炽烈已不像逮到她前,燃料全部由怒火组成,而是掺杂了其它的东西。比如占有她,破坏她,而在这些攻击性的玉望中,薄且甚至还能生出一丝想宠着她的想法。
不过一个小女子罢了,把她放在这个院子里,她又长不出翅膀来,一眼就能望到她的未来,宠她一些又有谁能知道,又能碍着谁。
薄且这么想着,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,他等不及想做点什么,否则他心里烧得难受。
他站起来,走到沈宝用身前,她头伏得更低了,倒叫他能清楚地看清她那一截后颈。她瘦,他能看到脊骨,这地方的皮肤如她的脸一样,同样透白。
薄且这样看了一会儿,没有人知道他在经历什么,他一会儿觉得得到了清凉,缓解了心火,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在饮鸩止渴,没凉快多会儿烧上来的后劲儿更大了。
薄且眯了一下眼,沉沦的眼色一闪而过,随即他就摆脱了迷蒙的状态,眼神变得坚毅起来。
他一把抓住沈宝用的胳膊,把她拉了起来。
沈宝用本就全身戒备地紧张着,忽被薄且来了这么一手,她差点叫出声来。但她忍住了,不到万不得已,她不能过度反抗他,真把他惹急了,沈宝用不敢想自己的下场。
所以,能不撕破脸是为最好,好在目前,他只是把她拉了起来。
“看着我。”薄且道。
沈宝用一点点抬头,薄且的脸离她很近,她一下子撞进他的眼中,那目光灼人。
沈宝用朝后退了一步,薄且在挣扎了几许后,松开了她。
“跟你说话要记得看人,你的规矩不好,以后在这院中做事,让杨嬷嬷教你规矩,你好好跟着学。”
沈宝用抓住他话里的细节,“在院中做事”,这有没有可能,他真是叫她来绣屏风的。
沈宝用从来不是天真之人,但在现下这种无力反抗的前提下,她乐意相信自己的这份乐观。
她看向屏风:“殿下要绣个什么图案?”
薄且招呼她:“你过来。”
她随着他绕到屏风后,那里有一张长案。薄且拿起笔在长案上的一副长卷上落下最后几笔,然后道:“这个,绣得出来吗?”
沈宝用走过去低头一看,心里一骇。这画的莫不是百鬼夜行?可若说鬼又不像,更贴切地的形容该是各式各样的妖怪。这些妖怪千奇百怪,一个个张牙舞爪,充满了力量与攻击性,让人看了不舒服。
“这个梦,我从小到大都在做,每一次我都能看清一些地方,时间一长,把它们画下来竟然凑成个长卷。我要你把它们绣下来,以后我天天看着,能够感受着这份熟悉与亲切。”
沈宝用看着薄且平静地说出这番话,她实在不明白,锦衣玉食没受过磋磨长大的贵人,怎么比起她这个经历过磨难与黑暗的人,内心还要荒凉。
他的屏风,他是主顾,当然是他要她绣什么,她就要绣什么。
沈宝用点头:“要全绣进去吗?”
“你不是要靠这个为生吗,就考验下你的能力吧。”
那只能再紧凑一些了,这画的布局要变一下了,倒也可行,沈宝用一时满脑子都是这副绣活儿,她主动走到长案前,自然地拿起笔后,才想起要问一下:“我可以用吗?”
薄且:“可以,这屋子就是用于你做工用的,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。”
薄且看着沈宝用拿出一张新的画纸,然后提笔在上面写写画画。他先是被她状态吸引,她眼晴亮晶晶的,里面散出自信的光。
她很认真,不过是一个带她回来的幌子,但薄且见她这副样子,倒也起了些兴致,这个游戏开局不错,有那么点儿乐趣了。
薄且忽然对她笔下的东西也来了兴趣,他低头去看,发现她的画功并不好,可以说是乱七八糟,但她是真敢下笔啊,把他长卷里的内容全部拆分开来,以她自己特有的一套布局重新分配,画面一下子就紧凑了起来。
她是真聪明也是真偷懒,她把那些他梦中的幻物都编上了别称,很形象,他不用问她,只要念一念自己就能对上号。
薄且不知道、且也没注意到的是,他现在的神态。
轻松愉悦的样子他一般都是用来展现给大家看的,但心里有没有轻松有没有愉悦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