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骨(217)
但薄且并不会因为这个而产生一丝的情绪波动,他关心的点在于,陈松去了哪里。
他手上的血把这封密报也染上了淡浅的血痕,薄且在心里暗道,边境之事若是与陈松有关,他是否会知道,因为他的行为而导致后面一连串的反应,阿感因此离开东宫,这才没能护好沈宝用。
薄且本就对陈松恨之入骨,如今更是觉得他是一切的祸根。不管陈松是否叛国,他都不会放过他,他能留那孽种一条命已是不得已。
密报里提到了毒盅岭的人曾在挑蒙国出现过,这不得不让薄且多想,当初他查陈松的时候,知道毒盅岭原先的岭主就是陈松的亲娘,陈松小时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,且从小身试百毒,与毒盅岭的渊源颇深。
今时,本该在深山老林中呆着的异族为何会出现在挑蒙国,老岭主随着陈家一起赴了死,如今的岭主又是谁呢,是否与豁柏木杨勾结,陈松有没有参与进去?
薄且并不急于要知道这些,一群宵小,小动作不断,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,他静待就好,看看他们到底都在要什么,金钱、边境、亦或是沈宝用,他哪一个都不会撒手,都不会让他们得逞。
忽然,屋中又传来了产婆鼓劲的声音,但却是再听不到沈宝用的痛呼,薄且一下子站了起来,推开门后又想到她可能不想见到他,一指玺儿道:“你去问问,现在是什么情况。”
玺儿进到屋去,薄且却在她身后皱了下眉,他看中玺儿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上是因为,她简单透明,一根肠子通到底。此刻她有些不对劲,她明显有重重的心事,但这个时候,她该有什么心事呢?
薄且心里闪过这个想法,但心神马上就被拉回到屋中的情况去。
玺儿出来说:“程娘子看着无事,张太医在屏风后面指导郭医女,产婆们让我出来省得碍事。”
薄且问:“看着无事是什么意思,怎么听不到她的声音。”
这个玺儿知道,她听到产婆劝了,她回皇上道:“程娘子因为怕喊叫费力,所以忍着不叫出来,产婆劝她,这样于她会更痛苦,她可以叫出来的,但程娘子只是摇头。”
薄且脸色非常不好看,他知道沈宝用心里的那股狠劲,这个时候为了孩子能顺利地出生,她不定怎么对自己狠呢。
薄且继恐惧、窒息、眩晕后,又添了恨意。
他恨太后这把年纪还在害人,他恨陈松惹事惹得不是时候,他恨沈宝用心里只有那个孽种,完全不顾她自己,他还恨自己,他不该在她生产前把她暴露在阳光下,他低估了太后不容她的程度,以及行动力。
他的皇祖母很好地给他上了一课,原来,她老人家能笑到最后,是因为在扫清障碍上绝不瞻前顾后,心要狠手要快,他真是受教了。
薄且从天亮等到了天黑,又等到了天亮,张璟出来用膳的时候,陈医女在里面喂沈宝用,但她吃不下去,换有伺候产妇经验的产婆来喂,依然喂不进去。
陈医女出来求助张太医,张太医问了陈医女用的方法,若换他去也是如此,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。
薄且此时坐在椅子上,背有些佝偻,他抬起头来道:“告诉她,不吃的话,孩子会死在她肚子里。去,一字不漏地说与她听。”
陈医女把这句话带给了沈宝用,沈宝用毕竟坚持了快一天了,难免有撑不住的时候,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舒服一下,但陈医女这句话一下子让她睁开了眼睛,张嘴吃下了一口补粥。
比起她来,比起太医产婆们,只有薄且是一口东西没有吃过。无论冯大么与阿感怎么劝,他都不理。
这样一直又到了午朝的时候,冯总管问皇上:“今日也散了吗?”
薄且低着头,一手支在腿上,眼睛似在专注地盯着地面,他道:“散。”
冯总管下去做事了,在这当口,张璟、医女、产婆从屋里出来,跪在皇上面前,产婆先说:“圣上,已经过了一日,以奴婢们的经验,这样下去,胎儿不仅保不住,大人也会气竭血失而亡。”
薄且瞪着她,眼中已现了杀意,产婆被吓得低下头去,再也不敢看皇上一眼。
“你呢?有什么话说?”他问向张璟。
张璟道:“施针已到极限,用药也不能再用,如今只能看程娘子的意志能否争得过时间,总之就是过程凶险,请圣上要有个准备。”
“什么准备?”薄且红着眼问他。
张璟:“母亲与孩子不能全部保全,甚至有可能一失两命。”
“朕已说过,保大人,你们听不明白吗。”
产婆道:“若是不顾胎儿,倒也有法子一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