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骨(200)
但现在他说,人是不知满足的,还要让她想,还要逼迫她。
沈宝用是被薄且抱出净室的,她皱着眉昏昏沉沉地想,他还想要什么?还想从她身上榨出什么来?忽觉好累,不想再想,人就睡了过去。
薄且把人放到榻上,一看她呼吸的状态就知这是睡过去了。她这副小身板真是太不经折腾了,张璟让郭医女按月测量孕肚,每次看到结果,张璟都频频摇头。
他还道,终于知道书上记载的怀胎十二个月生产者是何种情况了,母体太瘦自身吸收就不好,再输给胎儿,自是效果不理想。生长缓慢的胎儿不好动,没养好不着急出来,就会拖后发动。晚上个把月也属正常,而记在医书中的,自是极端情况。
薄且想到这事眉头也皱了起来,他一边抬手去给沈宝用抚平眉心,一边自己的眉头皱得死死地。
暗道:罢了,先不逼她,待她生产后再让她从这东宫搬出去。到那时,她该知道没有他的庇护,她将面临什么。以她的聪明,自是该知道他要的是什么,她该怎么做。哪怕她不是心甘情愿又如何,这长长漫漫的宫中生活,她得永远陪着他,满足他的一切要求,填,。满他的身与心。
薄且这样想着,眉头舒展了开来,而他手下的这个,骨子里就是个犟种,被压制住的一身反骨在睡觉的时候还会冒出来,这眉皱得,竟是抚不平呢。
这得是有多大的心事才会如此,薄且这样一想,又觉自己还是太过心急了些,过于忧思不利生产,他的阿娘就是在生他时没了的,虽不能确定是否有太后的手笔,但生产有危险确是事实。
薄且不再给沈宝用抚眉,他把上了她的脉,他不懂脉象,但知道跳动的频率与强弱能断出一个人身体的基本情况。
还好,虽算不得平稳,但并不弱。抬头又看向那紧皱的双眉,该是正做着不好的梦吧。薄且伸手在沈宝用脖颈一侧点了一下,她的脉象终于平稳,再去抚眉,一下子就抚开了。
薄且轻哼一声,无论多犟的性子,到了他手里,他都有办法把人治得服服贴贴,哪怕她是在睡梦中,也得按他的意愿来做梦。
初六大吉日,皇帝大婚。
从第一道曙光冒出天迹开始,由监天阁算好的时辰节点,都会轰祖庙里供着的青大钟,一声不多一声不少,每轮十二响,直到大典举行完毕。
沈宝用在东宫都听到了钟声,她问春然:“今天皇上大婚吗?”
春然与夏清正在屋中侍候,春然道:“是,正是今日。”
沈宝用松了一口气,从她在净室里昏过去那天开始,薄且每天晚上都会过来,今夜该是不会来了。听说是一口气择选了十几位女子,今日过后,想来也不会常来东宫了。
沈宝用手指敲着倚在胳膊下的垫枕,惹得夏清看了她一眼,不明白沈娘子为什么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。
在这样的日子里,她不会担心与难过的吗。这就像高门大族里娶正妻一样,通房小妾眼睁睁看着主母进府,昨日还柔情蜜意的夫主转头就有了名媒正娶的妻,不会难过、不会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的吗。
高门大院虽不比皇宫,但内核是不变的,皇后的权威不是一家之主母能比的,那可是后宫之主,天下之主。
反观沈娘子,到了如今,还只是被困在东宫,什么说法都没有。
虽然沈娘子跟着皇上的时候非完壁还怀了孩子,但从别院开始,夏清看得很清楚,皇上在乎沈娘子,特别的在乎,舍不得打舍不得罚更舍不得杀,他们的每次冲突,皇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,连小孽种都容下了。
夏清一直认为沈娘子一定会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,只是如今择选早已结束,沈娘子还是未能出了东宫,不得见天日。
她们这些侍候的也一样,一切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是外面送进来的,她们比沈娘子也没好到哪去,虽能出屋却出不得东宫去。
谁不想自己侍候的主子能攀到高枝上,夏清在听到青大钟的声音时,心里都颤了一下,为沈娘子及自己的未来担忧着,而沈娘子倒好,吃喝照旧,甚至在青大钟再次响起时,还哼唱了几句。
夏清郁闷,在背后小声地说与了春然听,春然瞪了她一眼,就差捂她的嘴了:“忘了秋静与冬安的下场了,一点记性都不长,这是咱们能背后说的吗。憋着,心里有什么想法你都给我憋着。”
道理夏清都懂,只是在帝后大婚这一日,她心中太过郁结才越发对沈娘子不解,又想到自己灰暗的前路,才忍不住不吐不快的。
这会儿说也说了,听春然斥责地吓唬了一通,心里的劲儿过去了些,这才道:“我知道了春然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