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降临(46)
徐瑾正走着神,见傅囹顿住,也顺势望了过去。
这一看,便猝不及防地和摊前的青年对视在了一起。
虚虚实实,汇合再交错。
她不由愣了愣,张口:“顾……顾清崖?”
第32章 三水
傅囹只停留了片刻, 很快就走了。
临走之前,老远还能听见那青袍道人胡吹乱造的声音。
“您看您印堂发青,一看就是子嗣稀薄……”
“胡说, 我有八个儿子!十个女儿!什么子嗣单薄,你瞎说什么!”
“所以我说, 印堂发青——印堂在什么位置,相信您也懂的。”
“……”
那人面色顿时就变得和印堂一样青。
他匆匆拜别, 丢下银子就掩面离开了。
道人摇着扇子, 笑眯眯地揪着他那两撇胡子,优哉游哉道:“诸位尽管放心,本人道号无岱, 人称江湖神算子!入行以来算无遗漏,行遍大江南北, 一算十两,今日特惠!童叟无欺!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……”
围观人群一拥而上, 很快盖住了那道人的身影。
直到过了拐角, 再也看不见那摊子了,徐瑾才震惊地收回视线:“那是你?”
顾清崖抬手打了个哈欠, 含糊道:“大概?”
徐瑾:“……大概是什么意思。”
顾清崖笑了下, 环臂道:“大概就是确实是我的意思——年少时我云游四方,确实哪儿都去过,却不记得曾见过傅囹了。”
“你道号无岱?”
“那倒不是, 那是我师父的道号。”
“……”徐瑾无语,“你打着你师父的道号招摇撞骗?”
“诶, 看你这话说的,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。”
“……”
顾清崖笑眯眯道:“修道之人的事, 怎么能叫招摇撞骗呢?再说, 要骗也是他老人家先骗的,我只是行走江湖时,偶尔借借他的旗号罢了。”
徐瑾有点懵:“?你师父?”
顾清崖笑了一声:“没想到吧?我师父无岱就是算命的出身,后来得了机缘,巧合之下才飞升成仙的。”
徐瑾:“不是成神吗?”
“神与仙不同——”
顾清崖话说到一半,顿了下,摆摆手道,“出了这罩再说吧,反正你也要进那管理局,到时候想学什么,我直接画个课本,给你一一记下来,你慢慢看。”
“……”
顾清崖挑眉:“让临安仙座亲手给你写学习资料,你可是千年以来的独一份,怎么,不高兴?”
徐瑾突然后悔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,累拒道:“这个独一份我不要也可以的,真的。”
这边两人又难得斗起嘴,那边寒鸟还在叽叽喳喳:“我还以为你也要算命呢。”
傅囹嗤笑:“谁花十两信息去算个命?也就一群傻子凡人才信。”
寒鸟嘀咕道:“你不还花十两银子把我给买了……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傻子。”
傅囹:“……”
她假装没听见。
在周围找了半天,终于找到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路。
傅囹把坛子放到一边,又打开鸟笼放在地上,道:“你走吧。”
寒鸟虽然长着一张鸟脸,但此时却肉眼可见地表现出了人脸才能展现的情绪——它愣了一下:“干嘛?”
傅囹低头看着它,平静道:“放你走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?”
“我没听过什么寒鸟,但我知道凤凰。你不是凤凰亲戚吗?”
小寒鸟呆呆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傅囹被它逗得笑了笑,唇角提起的弧度一闪而逝。
她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:“那就走吧——我阿爹说过的,凤凰是九天神兽,不该拘于囚笼之中。”
她想了想,补充道:“凤凰的亲戚也不该。”
寒鸟沉默了一会儿,却迟迟没有踏出笼子。
它拢了拢翅膀,弱弱道:“其实,其实我不是凤凰亲戚,也不是寒鸟……”
傅囹还没说话,它又急忙补充道:“但我上辈子是!只是因为错投了畜生道,成了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……那地府的孟婆汤还是劣质的!我记忆都没洗干净!”
它说着,声音又小了起来:“我就是只普普通通的鸟,好不容易修炼了上百年,终于能开口说话了,结果一出关,就被人族布置的陷阱给抓了……”
“你真的确定要放我走吗?”
傅囹噗嗤笑出了声。
她拨弄了两下鸟笼的门杆:“好吧,那我再补一句——”
“普通的鸟也不该被困在笼子里。”
“鸟儿就该自由,就该在天上快活自在地飞。”
一人一鸟对视许久。
徐瑾想到傅囹如今的处境,猜到她是想到曾经老爹说过的话了,心头一梗,又难受起来。
结果下一秒,那寒鸟又收回了试探性探出去的脚丫子,眼神突然警惕:“不行,我不能被你迷惑,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买下来又放走,再抓住再放走,好从中谋利?”
傅囹:“……”
她现场就给寒鸟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笑容消失术。
徐瑾伤感的泪一下就憋回去了。
她面无表情地揉了下通红的眼眶:“确定了,是大块头本人。”
不管是几百年前还是几百年后,都如此愚蠢欠揍。
寒鸟瞪大眼睛,抱着翅膀吱哇乱叫:“你看!你不说话!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!好哇我就知道,人族没一个好东西!小爷今天我还就不走了我,我看你能怎么办……”
傅囹:“不走?”
寒鸟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冷。
下一刻又想起:这不就是个看上去才十岁左右大的小屁孩吗,他怕什么?
于是挺了挺胸膛,豪气冲天道:“不走!”
傅囹扯了下嘴角。
她拍了拍手,啪地一下把笼子门关上,随后提起笼子,抱上坛子,转身就走。
寒鸟懵了:“不是,你又干嘛?”
“不是不想走吗?”傅囹微笑,“那干脆别走了。”
寒鸟:“……”
这个小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!
它强作镇定,严肃道:“说不走就不走!我韩承风从不食言!”
傅囹道:“你不走,那以后就只能做我的宠物了——叫你什么好呢……你叫韩承风?”
“怎样?”它理直气壮道,“小爷我姓韩名淼字承风!行不更名坐不改姓……等等,你说什么?”
做宠物?
傅囹仿佛没听见一般,喃喃自语道:“哦,韩承风啊,好名字……那以后就叫你三水吧。”
韩淼瞪眼:“什么三水!和我名字有什么关系!”
什么难听的破名字!
“你的名字不是三水淼吗?”
傅囹眨了下眼,不容置疑道,“不是的话也没关系,从今天开始就是了……好了,不用再说了,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吧!”
韩淼:“……”
丝毫没有反抗余地。
它愤愤地咬起了鸟笼杆子泄愤,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没直接走。
余光瞥见那坛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,韩淼不由退后两步:“你买的什么东西?”
“这个啊,”傅囹低头看了一眼,语气平淡道,“蛇和蝎子咯。”
韩淼:“!!!”
他崩溃道:“你小小年纪竟然养蛇和蝎子?那是我们寒鸟一族的天敌,快拿走!快——有它们没我有我没他们!”
傅囹:“我不。”
韩淼:“为什么?”
傅囹故意说:“因为它们是我买来的,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宠物,我凭什么丢了他们留下你?”
韩淼结巴半天,没能说出话来。
傅囹脸上愉悦的笑容在踏进客栈的一瞬间就消失了。
这家客栈被他们包了好几天,没人来住。
此时易阿婆就坐在大堂中间,易希正在一旁眼神闪烁地对她低声说些什么。
傅囹让韩淼闭嘴别说话。
她拎着鸟笼,蹑手蹑脚想从两人背后先上楼,把鸟笼放到房间里再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