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降临(20)
两人分开在民宿里搜查了一番。
徐瑾轻手轻脚,好不容易在民宿前台找到柜子里的一把香火,揣进包里要上楼找顾清崖,只听外面忽然传来几句交流声。
随即不等她反应过来,民宿上了锁的大门突然咯吱一声,被人推开了。
光亮照进这暗无天日的民宿中,一时间灰尘腾飞。
徐瑾下意识要蹲下去,却不知道地上哪儿来的一滩水痕,她脚一滑,直接摔到了来人面前。
痛苦面具,仰面朝天。
书包都掉在了一边。
朱小婉逆着光站在门口,和地上满脸灰尘的徐瑾对视两秒,四目相对,一脸震惊。
徐瑾本来还想挣扎一下,但一对上她明显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目光,顿时躺平了四肢,冷静道:“啊,好巧。朱警官,又见面了。”
“你也是来这健胃消食的吗?”
朱小婉:“……”
第14章 孤身
身后有巡警听见动静,一边问“怎么了?”一边就要过来查看情况。
徐瑾一时间心惊肉跳,赶紧抓着书包从地上爬了起来,准备找机会跑路。
谁料下一秒,朱小婉却转身拦住了对方。
“没事,有只老鼠而已,你们忙。”
巡警不疑有他,应了一声,又回去站岗了。
民宿大门也随之缓缓关上。
朱小婉转头,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做贼般蹑手蹑脚的徐瑾:“徐同学……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,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?”
徐瑾拍了拍身上的灰,闻言有点诧异:“你真能看见我?”
她不是让顾清崖隐身了吗?
朱小婉抽了抽嘴角:“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,不然怎么在特殊处理局里工作—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,你怎么在这儿?”
徐瑾想了想,认真道:“我可以不回答吗?”
“当然可以,”朱小婉笑了笑,但不等她高兴,便温和地从兜里摸出一副手铐,笑得春风拂面,“不过这次,你就真得去我们管理局做做客了。”
“哦?”
一道清朗的男声慢悠悠地从楼上传下来,随着脚步声响起,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了楼梯上。
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暗色的扶手上,白皙如玉,看着一副俊逸的贵气公子哥长相,狭长的眼尾一眯,却又带了几分凌厉的锐气,混合着长马尾的少年感扑面而来。
如此矛盾的特质,在他身上又出奇地融合。
他似笑非笑,还没下楼,压迫感就已经铺天盖地朝朱小婉压过来:“要来这的人是本座,她是被本座胁迫,才不得已带本座过来的。朱警官,你刚刚说——要请谁去局里坐坐?”
朱小婉:“……”
她怎么忘了,这位临安老祖醒来后就一直跟在徐瑾身边。
徐瑾在这儿,他还能离得远吗?
朱小婉一向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,立刻把手铐收到身后,解释道:
“临安大人——这其实关系到一条人命,我们要调查的案子中,这家民宿是重点看守地。”
顾清崖慢条斯理地走下楼,浅笑道:“打扰朱小姐办案,实在很不好意思。不过门外这些人,到底是看守案发现场的呢……还是看守我诈尸现场的呢?”
朱小婉笑笑,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徐瑾身旁,一本正经道:“您想多了,我们并不知道您也在这里……派人看着这里,是因为这民宿经常出事,干脆就封了。”
顾清崖点点头,抬手随意地甩了下袖子。
一道黑影由小变大,伴随着惊恐的叫喊,直接被扔了过来:“那正好,我们刚才在民宿里看见了这只小鬼,他是你们这案子的受害人吧?”
朱小婉抬手就用手铐把这小鬼给锁上了,定睛一看,惊讶道:“还真是……怪不得地府找不到他的登记,原来是根本没去地府报道。”
顾清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:“人死了没鬼差来拘魂,竟然现在才发现没有在地府登记……沈彦松这个地君当的,真够呛。”
朱小婉赞同地点点头,心说确实。
顾清崖挥挥手道:“那就劳烦朱小姐,把人带回去好好查查,最好把他生前的事都查得干干净净,看看他都到底干过些什么好事。”
“如果他下辈子得投个畜生道——再如果投的是只瘟猪,那就更好了。”
朱小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闻言却隐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,皱了皱眉,没回话,抬手把还在鬼哭狼嚎的安逸兮收进了腰间的乾坤袋中。
随后抬起头,说:“您二位……”
“我没什么事,回来拿个东西罢了。”
顾清崖说着,扭头坦然问徐瑾:“找到了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顶着朱小婉的目光,徐瑾面无表情地抖着手,把拍干净的书包重新背上了。
见朱小婉还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,她拧了下顾清崖的胳膊,咬牙切齿低声提醒:“八点门禁。”
顾清崖面不改色应了声:“知道。”
他一手搭在徐瑾肩膀上,一手朝朱小婉挥了下,脸上依旧带着风流懒散的笑,仿佛正在对什么十分熟稔的友人说话一般:“朱小姐,那我们这就走了。下次见。”
朱小婉什么话都没问出来,但有顾清崖在,又不得不无奈目送他们明目张胆地穿墙而去。
她皱着眉回头,看了眼空荡荡的民宿,抬步上楼。
最后只在民宿404的房间找到了一具空荡荡的棺材。
顾清崖太困了。
一出民宿的门,他便化作黑猫的模样,钻进她书包里补觉去了。
徐瑾怒捶平白重了许多的书包:“睡睡睡!你都睡了一千年了,怎么还天天这么困!就知道睡!你上辈子是睡死的吧!”
顾清崖把猫耳朵一捂,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想睡大觉。
等他再醒过来,是自己从书包里钻出来的,只看见了一片漆黑的房间。
徐瑾不在房间里,屋外也没开灯。
顾清崖打着哈欠,化成人形出了房门,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徐瑾。
她一动不动,在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坐了很久。
月光照在她身上,又落在地上,洒了满地的孤寂。
有那么一瞬间,顾清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个画面。
他悄无声息地飘到徐瑾面前:“丫头,发什么呆?”
徐瑾回神,下意识回嘴:“管天管地,还管我发呆?”
这一句话开了口,便打破了沉寂。
像是凝固的雕像活过来了。
徐瑾又想到什么,忍无可忍道:“说多少遍了,别叫我丫头。”
“那叫什么?”顾清崖摊了摊手,“徐小瑾?”
徐瑾一阵恶寒,抖落一地鸡皮疙瘩。
顾清崖含笑又道:“不行?那小瑾?小徐?阿瑾?小瑾瑾?”
徐瑾沉默片刻:“你不能直接叫名字吗?”
“那不行,”顾清崖托腮,冲她眨了眨眼,“我们可是同一个人,得特殊点,喊名字太生分了不是?”
徐瑾嗤道:“满嘴跑火车。”
果不其然,顾清崖歪了歪头,又开始疑惑道:“火车是何物?”
简直是《十万个‘这是何物’》。
徐瑾把放在旁边的手机摁开屏幕,扔了过去:“自己搜。”
顾清崖难得愣了下:“你哪来的手机?”
徐瑾嘲讽道:“街上抢的。”
顾清崖闻言,却直接把手机扔了回去,一本正经地催促道:“怎能如此?本座虽然如今身无分文,不复从前,但也从来不拿旁人的东西——快给人家还回去!”
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骄傲。
徐瑾无语。
她起身回了房间,摁开灯,随口道:“骗你的,这都听不出来?我爹妈走了,要联系我,当然得给我留部手机。”
“他们用剩下的淘汰品,卡得很,你老将就着用,别嫌弃。”她顿了下,“嫌弃也没用,没有更好的,爱用不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