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尊失忆后+番外(40)
一个白影刚从废墟中窜出去,就被一旁的季寒察觉。他一步踏出、转眼就到了这个白影面前。
看清这人的面容后,季寒出手再不留情,两招就制服了面前的女子。
岁离白净秀气的脸上满是乖戾残忍的笑容,死到临头也毫无惧色,直接抓着一念生的刀锋贴近季寒,森森笑道:“一切还没有结束。”
季寒厌恶地皱了一下眉,直接把岁离扔向上方的饕餮,她和下方的火一起被吸进饕餮口中,烈火焚身时仍在狂笑不止。
这不是她的本体,还是一具分身。
“师尊!季前辈!”呼喊他们的声音由远及近,韩双提着催雪剑跑来,也不知经历了什么,身上不是血就是灰,看上去极为狼狈。
他在火灭后的废墟中狂奔着,喊声尽是愤恨,“师尊!季前辈!帮我拦住前面的血!那是炎魔的血!”
在韩双前面,一滩黑红色血液也在诡异地飞快移动,游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小滩血迹。
这东西从饕餮身下经过时,何蛮从空中下来,一脚踩在了这滩东西上。
以她为中心直径一丈以内的地面瞬间开裂,这一脚实打实地落在了这个红色物体上,只要是个活物,哪怕是有个龟壳顶着也难逃筋骨寸断的下场。
但这就不是一个活物,何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,像是踩进了个血洼,腿上溅了不少黑红的血点。
韩双从街头一路跑过来,边跑还边喊:“小心啊师姐!那里面都是活的蛊虫!”
血点蠕动着快速离去,在她脚边又汇聚成一滩红色的血液,成千上万的蛊虫密密麻麻的在里面扭动着,避开何蛮后继续往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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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至死高悬
凡人如何才能灭魔?
这个问题在七十四年前由长生军解答过,答案传下来,由老人告诉这些想再度灭魔的人。
听完他的讲述,这支征讨炎魔的队伍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选择了后退。
但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留下,加上老人自己,总共是一百三十二人,比当初的长生军还要多四十三人。
这一百三十二人继续向着炎魔前进,老人仰望头顶依旧璀璨的星空,想到八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。
他们刚从地窟出来时,看到的也是同样明亮的星空。
从地窟到炎魔的宫殿后,宫殿的烛火闪得他们都睁不开眼。姐姐一直牵着他的手,让他没有在人群中走散。
长吉还是第一次离开阴暗的地窟,他在地窟中出生,又在地窟里生长。
一双双瘦弱的手臂在黑暗中抱过他,在立笼一次次从上面落下时,地窟里的人自发的将他藏在身后,自己进入了那座牢笼。
这次是那个邪魔的寿宴,降下来的立笼格外多,这一次,进入笼中的不再是瘦弱不堪的老人,而是地窟里最精壮的少年。
他们的怀里都揣着石头磨成的小刀,长吉怀里也有一把,姐姐的头发又长又多,她就把头发盘起来,把刀藏在头发里。
进入炎魔的宫殿,长吉闻到了从没闻过的食物香味,他不停在咽口水,周围的孩子也在咽,咕咚咕咚的声音响成一片。
看到他们的人指着他们哈哈大笑,长吉很不喜欢他们的笑声,刺耳又尖锐,想要瞪回去时,被姐姐轻推了一把。
长吉只好收回目光,尽力装出愚笨可笑的模样,好让别人以为他们在地窟里待得太久,已经变得呆呆傻傻。
那些人笑得更加厉害,拍着桌面,震得桌上的杯碗盆碟都在哐当作响。
炎魔就在大殿中央,坐在最尊贵的位子上,长吉看不清楚他的样子,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团耀眼的火球,
长吉不停地揉搓着眼睛,也挡不住眼里流出的泪。
姐姐以为他是怕了,低低呵斥了他一声。呵斥完就把他往后一推,自己散开了长发,握着石刀就头也不回的冲上去。
殿中的火焰更加刺目,侍候炎魔的人都忙不迭地逃了。
长吉眼中看到的就是火光,照得殿中如同白昼,一个个影子消失在火光中,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炎魔不修武术,只会用火,他的屏障就是火,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穿过层层烈焰,忍着身躯融化的剧痛冲到炎魔面前,就能把刀刃刺进炎魔的身体。
现在,那恐怖的一幕还会再次重演。
一百三十二个人站在炎魔面前,一百三十二把武器在火光中闪烁寒光。
炎魔骑着那匹已经被魔火烧穿的白马,马不安地踱来踱去,炎魔阴森地笑着,咧着嘴,牙缝中流淌着红色的岩浆,涎水一样滴落下去,将地上的青砖都烫出一个洞。
火焰化作四条毒龙盘桓在他周围,滚滚气浪吹起附近屋檐下的一只风铃,叮叮当当的脆响中,一串青铜风铃高高扬起。
这声音刺激到了炎魔对面的一个人,也不知是想起了自己已经付之一炬的住宅,还是死在这场火中的妻儿。
他高举着一把杀猪的屠刀冲出去,离炎魔还有一丈远时,就被一条俯冲下来的火龙叼进嘴里。
炎魔在马上睥睨着这些他视若蝼蚁的人,以为这些人在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后会立刻退却。
风铃还在叮叮当当的响,响声过后,冲来的不再是一个人,而是一百三十一个。
韩双纵马赶到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惨烈血腥的场景。一群一群的人冲上去,以血肉之躯堵住炎魔的魔火。
韩双拿着催雪加入,跟这些人一起砍杀。催雪剑威下,这些悍不畏死的人更添助力,接连斩断了四条毒龙的头颅。
炎魔终于抵挡不住心中的惊慌,他才是心怀恐惧的一方,只要看着这些人发亮的眼睛,他就忍不住想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刃。
一刀接着一刀,一刀接着一刀!哪怕被烧成焦炭也没有停手,那些刀还在往自己身上扎,直到把自己砍成肉泥才肯罢休!
八十四年前是这样,八十四年后还是这样!
他拉着马缰想要离开,滚烫的岩浆从他身上倾泻下来,瞬间埋掉了两个想拉他下马的人。
他还是没能走出去,他也不可能走出去。
老人从旁边的屋顶上跃下时,炎魔其实已经有所察觉。他接住了老人刺来的枪尖,但老人还在借着冲力往下,滚烫的岩浆眨眼间就淹没了他,而老人已经将石刀送进了炎魔心脏。
这一刀他没有丝毫犹豫,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,他走进了炎魔的火光,和多年前的那些兄弟姐妹一样。
石刀刺进炎魔心脏的一刻,魔火立即焚尽了老人的身躯。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只是仰望着浩瀚星空,嘴角有一缕释然的微笑。心里默念着一句——
英魂不死,佑我长生。
炎魔骑着的马突然变成一堆火星四散,他摔下来,被一拥而上的人群又砍成了一堆血泥。
韩双在这些血泥中找到了他的心焰,在石棺里时炎魔的心焰还有拇指大,现在只有一颗米粒大,而且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韩双用催雪彻底灭了这团心焰,青砖上只剩一滩血泥,和一些焦黑的骨头。
炎魔死了,活着的人也没有多少,杀死炎魔后,这些人要么失魂落魄的离开,要么伏地大哭。
杀死炎魔,只是阻止,却没有任何挽回。该失去的还是失去,该绝望的还是绝望。
韩双站在一地的焦骨中,只有长长的叹息。
一声猫叫从屋顶传来,突兀的一声,像是有烧红的烙铁又烫在了韩双的神经上。
他抬头往屋顶处望去,见是一只黑猫在瓦片上悠悠走过。
黑猫扭头看了他一眼,两只眼睛一黄一绿,眸中的精光亮得渗人,嘴唇还向两边提起,似是在对他微笑。
韩双横剑在前,以为这只猫会从屋顶上跃下,它却懒懒地扭过头,晃晃尾巴往屋脊的另一边去了。
韩双刚松一口气,以为自己是杞人忧天,连一只寻常的野猫也如此警惕,旁边炎魔的血泥中却突然有异响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