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尊失忆后+番外(203)

作者:夜飞星

不止这些人,还有更多的船只朝着这座山峰行来,船上的人望着山峰的模样近乎癫狂。他们往水里抛洒着金银珠宝,还有房屋地契,大喊着“解脱”、“自在”,甚至连身上的衣物也一并除去,只留着一件贴身的亵衣。

船到了山脚,他们就不顾一切地开始攀爬。

季寒蹙眉看着这怪诞又恐怖的一幕,这样的场景他竟不觉得陌生,因为他隐约想起了一个人来。

龙从云层中降落,直接落到了山顶。

山顶也是一片崎岖不平,但是寸草不生,只有一些嶙峋的怪石。

光秃秃的山顶也到处是人,他们在地上跪拜,叩头叩得头顶血肉模糊。这些朝拜者也不仅有凡人,还有修士,无论是正修还是魔修,都极尽虔诚在地上叩拜。

一位商贾打扮的人就在季寒旁边念念有词——“我屯了那么多的药材,卖不出去,这银子就要打水漂啊……菩萨啊菩萨,我该怎么做……我明白了,我该把毒下到井里,全城的人都染上病,那他们就需要药了!我的药能十倍价钱、二十倍价钱的卖出去,这城里的首富很快就是我……”

一个农妇打扮的人磕得自己脸上都是血水,一直在那里喃喃自语:“就苦救难的菩萨啊,为什么我的一生会这么苦……幼时父母双亡,又嫁了个猪狗不如的屠户,日日被他打得生不如死……菩萨啊菩萨,我是造了什么孽,今生才要受这番罪过……”

她嚎哭着,又重重叩拜下去,这一下磕出了极其清楚的骨裂声,她抬起血水淋漓的额头,脸上的神情已经发生变化——“我明白了……杀了他就好了,我一直在磨刀,等的就是这一刻啊,我还在犹豫什么!”

她重重磕下去,泪流满面,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庙里的“菩萨”。

而他们跪拜的都是同一个方向——那就是山顶中间,一座荒芜的寺庙。

寺庙的墙上长满青苔,屋顶也缺了一角,但是周围竖着无数的经幡,有的经幡上还是用血水写成的经文。

寺庙外还有佛像,原本端坐在莲花座上的佛像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,面孔沾上泥土,目含悲悯的望向世人。

佛像被移了出来,那庙里的又是什么,这些人跪拜的又会是谁?

季寒穿过人群,朝中间的寺庙走去。

有状若疯癫的人发出痴笑想来牵他的衣摆,都被季寒嫌恶避开。

他走进了寺庙,庙里是更多的人,这些信徒跪拜着,将这座小小的寺庙挤得密不透风。

庙里的信徒也不叩拜,他们只是痴痴望着前面,如果不是胸膛上还有起伏,口鼻中还能喷出热气,这些人完全就像一群死人。

而他们的“佛”端坐在石头雕刻而成的莲座上,莲座上原本是同样的石刻佛像,只是石刻佛像被丢到庙外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“人”。

这人身上原本的衣物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,身上缠着一道道符纸捆成的绳索,衣服上、脖颈上都是束缚的朱砂咒文。

而这人,季寒还认识。

他刚一进门,莲座上的“佛”便转过头,青光蒙蒙的眼睛望过来,游移不定的目光在季寒周围盘旋。

他的眼睛坏了,季寒破了他的惑心,他的眼睛就半瞎了。烟波湖的芦苇丛中,季寒没杀得了他,自己就先身死道消,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,他们寻这人无果,还以为他早死在了那座荒山野岭里。

没想到会在今日遇见,他被人捆绑着,明明是囚犯、明明是差点颠覆世间的邪魔,却被当作佛来供奉。

可笑啊可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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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 番外14

顾鸿影的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影子,身上的符咒绳索又禁锢着他,让他连动弹一下都难以做到。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进来的人是谁。

他靠的不是记忆,而是疼痛,双眼针刺一样泛起的疼痛。但顾鸿影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,如果有,那也是一缕讥讽。

真是讽刺,戏弄人心的梼杌会被他素来鄙视的人禁锢着,像栓一条野狗一样拴在这,被迫用自己的能力实现他们的愿望。

现在,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还要被曾经的仇人目睹。

顾鸿影漠然地望着季寒,那张以往能说会道、蛊惑人心的嘴抿在一起,没有说出一个字来。

鲜红的朱砂还在沿着他的颈侧滑落,他身上是结成陈垢的脏污、象征禁锢的符文,无数人匍匐在他的脚下,但他实际上又是这些人的囚徒。

顾鸿影脸上的麻木比跪倒一地的信徒还要重,他是季寒记忆里的顾鸿影,又不像他记忆中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、永远是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凶兽梼杌。

又有祈求的人爬进大殿,离顾鸿影越近,他们“悟”得就越快,又有一个人喃喃——“我明白了!明白了明白了!好不容易考上功名,我当然得先为自己的一家老小着想,收一点钱而已,这算得了什么?就是收点钱算得了什么,我该当郡守、当皇帝……”

“对!师傅辛苦教导我数十年,他不教我,也会教别的弟子,我吃了他一口饭,就该卖一辈子命不成,他早就不干活了,只当他的甩手掌柜,镖局是我的,他的夫人也该是我的……”

……

这些话语听得季寒心头火起,恨不得跟对付之前的鬼魅一样,一把火将他们统统烧个精光。

但他明白这些人是受顾鸿影影响,加在顾鸿影身上的种种束缚禁锢也是为了使用他的惑心。他们以为惑心让自己明悟,其实只是让自己进一步堕落偏执。

他们抓住梼杌,用自己的恶引出了更大的恶,人心浮动,善恶不分,难怪会天降这场大雨。

顾鸿影呆坐在莲座上,明明他也受这场恶念所害,但囚犯一样的他却在莲台上对季寒露出笑容。嘴角扬得越来越高,透出了一股狰狞。

他在嘲笑,嘲笑这些丑态毕现的人。

季寒一跃到了莲座边,拎起了顾鸿影的衣领,随便扯去了他身上符咒结成的绳索。

底下的信徒们癫狂地冲上来,要从季寒手中抢回梼杌,季寒看也不看他们,径自化龙而起,龙焰喷出,驱散了头顶的乌云。

没有梼杌,再加上真龙火焰的净化,这些陷入心瘴中的人总算清醒过来。

季寒带着顾鸿影来到一处水岸边,爪子一扬,直接将他丢进水里。

水面上很快就浮起了一片鲜红,那是画在他身上的朱砂在溶解。顾鸿影泡在水里,衣裳跟着水流上下浮动,衣裳下的一把枯骨也在载沉载浮。

季寒从水里再把他拎起来,顾鸿影吐出了快把他呛死的水,脖子一歪,无神的眼睛望向季寒。

顾鸿影以前就算在陈平的躯壳中眼睛也格外有神,一个不经意的注视就足以惑乱人心。但是现在只余一对雾蒙蒙的双眼,眼皮上还有一道深重的疤痕,疤痕贯穿了他的两眼和眉心,一直延伸到他的发间。

梼杌天生只有这一项天赋,其他的凶兽都生来强悍,或是有其他灵兽呵护、或是有天地庇佑。

但梼杌不一样,梼杌数量极其稀少,而且受到所有兽类的嫌恶排斥,出生时更有天地预警,提醒此地有大祸来临。

梼杌的降生就是灾祸,而幼年的梼杌连惑心这项技能也运用不熟练,身体也不如其他凶兽强悍,哪怕是随便一头野兽都能将他踩死,更不要说那些闻讯而来的修士。

梼杌降世的数量少,活到成年的数量更少,而自梼杌现世以来,更是从未有一头活到善终。

季寒手拎着顾鸿影的脖子,手指只要轻轻一合,他便能彻底终结这凶兽的性命,让这头梼杌和自己之前的众多长辈一样,同样没有善终。

但是他的手指却迟迟没有合拢,他和谢衍在过去不知道遭了顾鸿影多少算计,以至于现在季寒看到他虚弱的模样,仍是会有犹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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