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尊失忆后+番外(10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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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蛮收了伞,安静在座位上坐下,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衫,辫子上也戴着红色的璎珞,头上还扎着两个圆髻,更显得圆头圆脑。
从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来看,打扮成这样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。
谢衍笑着揉她的发顶,说:“这是我收的徒弟何蛮,本体是一头饕餮,不过小蛮很乖,你们不用怕她。小蛮,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季寒。”
坐在一旁的玉面鬼听到何蛮是头饕餮时,已经打了个哆嗦,想要离开,望了望季寒后,又勉强坐了回去。
何蛮盯着季寒,她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紫色,看人时,凶兽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何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寒,行礼道:“季叔叔。”
叔叔?季寒平白觉得自己老了十岁。
季寒素来不耐烦这些礼仪,玉面鬼知道他的脾气,就自己跟谢衍见礼,谢衍笑吟吟的,客客气气跟他说了几句,既不冷淡,也不亲近。
他们说话的功夫,伙计已经把菜上上来了,青牛镇地方虽小,但酒楼里的饭菜都是一绝。
何蛮立刻把目光转向饭菜,双眼透出精光,袖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捋到了手肘。
谢衍动筷之后,何蛮也跟着动筷,瞬间,整个桌面犹如被一场狂风席卷而过。
何蛮下箸如飞,将手中的筷子甩出一道道残影,众人只觉眼前一花,面前的晚盘便干干净净。
刚举起筷子的玉面鬼:……
还未动筷的季寒:……
果真不愧是饕餮!
季寒虽然没有动筷,碗里却已经堆满了食物。谢衍半个身子都要歪在季寒身上,正笑容满面地打飞何蛮的筷子,将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进季寒碗里。
“我这徒儿小时候受过饿,所以饭量大了些,对不住对不住。”谢衍一筷子敲在何蛮头上,何蛮死鱼眼看他,转头让小二又送了些吃食过来。
季寒与谢衍两年未见,原以为谢衍会问他些什么,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走,这两年又是去了那……
可谢衍只是在旁边用那种黏黏糊糊的目光看着他,时不时笑一下,民间话本里说的“白马银龙”、“白衣映雪”、“少年魁首”就在季寒身旁,活生生像个大傻子。
季寒这顿饭实在难以下咽,匆匆吃了几口,就说要回镖局一趟。
季寒离席后,谢衍就如一道影子跟上去,玉面鬼连忙放下筷子,刚要起身时,却被何蛮一把按在座位上。
何蛮啃着鸡腿,吃得满嘴流油,一双眼睛黑白分明,道:“你别走,付钱。”
玉面鬼看着桌上一摞摞的空碗碟……手指暗暗捏紧了自己干瘪的钱袋。
何蛮却扔出一个金丝银线勾勒的钱袋,沉甸甸的,落在桌面上时“咚”的一声响。
玉面鬼若有所悟,慢慢坐回座位上,“你不想我去打扰他们?”
何蛮点点头,又抓起一个卤好的猪头啃。
“我从未听季寒提起过你们,你们是他以前认识的朋友么?”
“他们是一对儿。”何蛮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手势,“就是夫妻那样的一对儿。我师傅说的。”
玉面鬼眼神暗了暗,道:“既是如此亲密的关系,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。”
何蛮眨眨眼睛,似是自己也不明白。
“什么一对儿,谢衍那小子就是一厢情愿,也不看看人家连个眼神都不乐意给他。”
何蛮竖起眉头,拍了一把腰间的佩剑道:“不许诋毁我师傅!”
她腰间的那一把剑哼哼唧唧的,还在嘀咕着谢衍的坏话,被何蛮噼里啪啦的揍过一阵,才总算安静了。
玉面鬼强笑着看着这一幕,手上的筷子抖啊抖,还是没有捏住,啪一声落到了桌面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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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 风急
季寒出了酒楼,外面天色昏沉,风急雨骤,家家户户都关起了门窗,本就冷清的街道上寥寥无人。
季寒撑起油纸伞,往镖局的方向走。
刚出酒楼,他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,从雨水里看,是一抹白影在向他靠近。
谢衍也不上前来与季寒并肩,而是始终离他有一段距离,脚步声不紧不慢,就这样缀在季寒身后,跟着他走过青牛镇一栋栋粉墙黛瓦的房屋。
再一次从青石桥上走过时,季寒终于忍不住,转身喝道:“你跟够了没有!”
谢衍笑了笑,雨水从他清俊的面容上滑下,他竟没有用术法遮挡,任这漫天风雨打湿己身,“不够,两年不见,我想多看看你。”
季寒拿着伞,冷冷道:“我们什么关系,也值得你这样。”
谢衍收回了笑容,道:“可是你先招惹我的……”
季寒又快又急地打断他——“我说了,那就是耍你的!”
“你心里有我。”
“我只是烦透了你那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模样,所以才找个由头耍你,如果我心里真的有你,怎会让你放着好好的仙人不做,让你继续做这猪狗一样的凡人。”
季寒嘲弄似的看着他,“我不想盼着你好,谢衍,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天人之姿,我却怎么勤学苦修都入不了修士的门,我日思夜想,都想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如你,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自己日夜嫉恨的人。”
雨声噼啪不断,隔着层层雨幕,季寒的脸一时模糊,一时清晰。
两年时间,季寒个子长高了,褪去少年的单薄,有了成年男子的英武轮廓。以前的季寒虽然也爱冷眼瞧人,但他的脸是圆的,眼睛也有点圆,颦眉看人时不显凶恶,只是透着一股疏离。
而现在的季寒眉眼狭长锋锐,眼中一片幽暗阴鸷。
谢衍的眉头苦兮兮地皱起来,抿着嘴唇想了半晌,固执道:“不,你就是心里有我,你只是不承认。”
“呵!”季寒气极反笑,骂了他一句后,也不跟这傻子继续纠缠,撑着伞便走,下了青石桥后,谢衍还是游魂般跟在他身后。
季寒烦透了,心头一股无名火气,收起雨伞就往谢衍砸去,喝道:“滚!”
谢衍被砸了个踉跄,在雨中望着他,表情茫然无措。雨中的白鹤变成了一只湿淋淋的落汤鸡,还是被拔过毛的那种。
季寒头也不回,大步离开了青石镇。背后的脚步声没在响起,谢衍停在原地,捡起被季寒砸坏的伞,撑了半天都没再撑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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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寒花了半个时辰走回隔壁镇上的镖局,镖局近日没什么生意,又遇上雨水,他们就在厅前支了头羊烤,边吃边说些话。
季寒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,就在角落中找了把椅子坐下打盹,半梦半醒间,一会是看到少时白团子似的谢衍,一颠一颠地跟着他身后要糖吃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一会又是刚刚见过的谢衍,穿着湿透的白衣,努力想要撑起被他摔坏的伞。
醒来时,厅中只剩一片杯盘狼藉,几个汉子在地上呼呼大睡,外面的雨声小了,往外看去,青灰色的天空下,只有一片柔软朦胧的雨丝还在飘着。
季寒按着酸疼的脖颈,去后院借了匹马后又回了青牛镇。玉面鬼在青牛镇上租了一处院落,刚好够他二人居住,季寒不在镖局过夜时,就会回这处小院子。
回到镇上已是深夜,青牛镇的人休息得早,家家户户都熄了烛火。季寒借着粼粼月色照明,马蹄哒哒地踏过青石桥时,他似是经意,又似不经意地往桥下瞧了一眼,正好跟何蛮的目光对上。
何蛮坐在桥下,转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油纸伞,看到季寒就对他抬了一下伞柄,算是对他打了一个招呼。
何蛮身边则是不知是昏迷过去还是睡过去的谢衍,还是那身湿淋淋的白衣,还增添了不少污泥印记。
闭着眼睛的谢衍眉头紧皱,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。半个身子在桥墩下,半个身子在桥墩外,还在被雨淋着,看上去狼狈又可怜。
狼狈、可怜,真新鲜,季寒在心里想,这个人竟然能和这些字眼联系到一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