瞒着首辅生了崽+番外(15)
可用整整六千两道谢……委实也有些太多了…
“天下楼规矩虽不可破,可既然张公子开了这个口,那便九折吧!如何?”
说罢,阮珑玲便利落地从桌下的抽屉中,取出了三千两的银票递了上去。
这就算道过谢了?
所以堂堂首辅,屈尊降贵,舍下脸面,仅还了区区了三千两的价?
李渚霖的脸霎时暗了暗。
阮珑玲自小最善察言观色,敏锐察觉到了眼前男子的情绪。怎么?他这是不满意?好吧…三千两,好像确实是少了点…好歹是天下楼的贵客,不好轻易得罪!
“三千两自然是不够报答张公子的襄助之情。若是张公子愿意赏脸,玲珑定设宴款待张公子一番,如何?”
寻常的大家闺秀,自然是不会主动提出与男子单独用膳的,可阮珑玲在商场上难免要应酬些商贾,所以这条拷在寻常女子身上的束缚枷锁,在她身上便不存在了。
其实她说这话也有私心,乍眼一看,就知王楚麟是那种家教森严,自持清贵,不愿与女子过多接触之人,料定了他不愿赴宴,如此倒也省了一遭麻烦事。
其实李渚霖确实是不想再与她有何牵扯的,刚想着要张嘴拒绝,却又从她微扬的嘴角中,看透了她想要蒙混过关的心思,竟破天荒一口答应了下来。
“赴宴而已,有何不可?
我只一个要求,这宴请之地,由在下来挑选,如何?”
阮珑玲未曾想到他会答应,脸上闪过一丝始料未及,可这酬谢宴本就是应当应分的,她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,
“悉听尊便。
对了,玲珑这儿还有公子之前落下的一块丝帕,我一直想要寻机还给公子,只是最近忙忘了,便在宴席上一齐交还好了。”
她倒有礼懂节,晓得不该将那巾帕留下,与男子私相授受。
如此便倒省得李渚霖开口了,今日走这一遭,也算是将这两桩事儿全办妥了,他点了点头,也不欲再多待,撩袍转身而出。
三月十二,是刘成济还钱的最后期限。
阮珑玲放言,若是在这日之前还未收到那八万六千九百五十三两四文钱,她那一纸书信,便会送到徐州的舅父手中去。
终于,在这日的子时一刻,刘家人漏夜送来一个不小的匣子,门房晓得这木匣当紧,收到之后,立即命人将其快步送至了烟霏阁。
烟霏阁内灯火通明,阮珑玲一身雪白的寝衣盘坐在床榻之上,万千青丝垂落下来,萦绕在身周,为她艳丽无双的面容,增添了一丝慵懒。
可她毫无睡意,她还在等,直到阿杏将那个木匣子捧至眼前,阮珑玲便晓得,她等来了想要的东西。
刘成济终究担心官声受损,还是将那笔巨款还了来。
阮珑玲心中觉得庆幸,她终究没有赌错,悠悠吁来口气后,踩着绣鞋下了床,行至了案桌前。
“吧嗒”轻微一响,木匣子上的铜锁应声而开。
匣盖的缝隙由小变大,缓缓打开,待阮珑玲看清楚了内里的物件,瞬间泪流满面。
里头静置着的,是她与刘成济多年来互赠的定情信物。有二人儿时一起编的小蚂蚱、在上元灯会上猜中灯谜的小灯笼、每年送的生辰礼、还有在他赴京赶考前她去求的平安符……
她含泪的眸光朝那些物件一一扫去,只觉这些年的两小无猜、恩爱相偕的画面都浮现在眼前,阮珑玲忽感心脏仿佛被人掐在指尖,骤然连呼吸都觉得无比困难。
阿杏将摊在书桌上的一块巾帕递了上去,哽咽道,
“小姐,他不值得。”
阮珑玲接过丝帕拭泪,长长舒了一口气,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,低声道了句,
“就当这些东西从未存在过,都烧了吧。”
阿杏听令,只将里头一个食盒大的小屉子抽了出来,然后唤了几个婢女入内,将仅装有旧物的大匣子又搬挪了出去。
阮珑玲抬起雪白的巾帕,将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,只觉鼻尖嗅到了一阵柏木、檀木与香草根混杂在一起的男香。
她低头一看,才发觉手中的丝帕,原来正是王楚麟在桃坞中递上前来给她拭泪的那一块,未曾想到此时此刻竟又用了一次。
阮珑玲拭完泪,然后将那个重要的小屉子抽开。
果然,银票就在此屉柜里头。
可这些银票,大小不等,新旧混杂,各个钱庄的都有。且ʲˢᴳ这些银票乱糟糟的,根本就没有根据面额叠至一处,这里折了一个角,那里损了一个缺,甚至有些银票上头,还有黑点污渍……真真是混乱不堪!
瞧见这乱象,就晓得这些银票,是刘成济在短短几日之内,各处求爷爷告奶奶凑的。
可他为何就不能将事情做得圆满些呢?数额都凑齐了,去找家钱庄齐齐兑换成新的,莫非就不行么?
阮珑玲望见的瞬间,眉头骤然紧蹙,她脑中莫名浮现出今日王楚麟还钱的场景。
为何明明是还钱?
王楚麟还来的银子,干干净净,明明白白?
刘成济还来的银子,却如此乌七八糟,不着四六呢?
阮珑玲秉烛,耐着性子,将这些银票根据面额、钱庄、大小、颜色、新旧程度一一清点好,摆在的面前。
好在数额倒是对得上,八万六千九百五十三两四文钱,一文未少,一文不多。
瞧着眼前垒得高高的银票,阮珑玲由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极其强烈的满足感。她估摸着算了算,加上王楚麟送来的那三万两银子,阮家商行如今竟有了差不多十三万两的现银!
虽说这些年来阮家商行赚得不少,可各有各的花销,砸在刘成济身上的银钱也不少,或时不时还要给刘家人补漏子……
所以多年来,阮珑玲手中的现眼,从来就未超过五千两!而如今,此时此刻,她竟有近整整十三万两的现银!
有了银子,还要男人做什么?
还要嫁人做什么?
什么青梅竹马?什么姻亲?霎时间就被阮珑玲抛诸脑后!
世间男子皆薄情。
母亲是低嫁,父亲却中年叛逆,彼此撕扯一番后,父亲出离扬州,独留了母亲一个人将五个孩子拉扯大。
二姐是高嫁,可嫁入冯家之后郁郁寡欢,以往那么爱笑温婉的一个人,眼睁睁瞧着就沉寂了下来。
而她与刘成济是平嫁,结局又好么?刘成济一朝飞黄腾达,便翻脸不认人,放弃十几年的感情不顾,为了前程转头就可以去娶高官厚爵家的贵女!
既然不管是高嫁、低嫁、平嫁,都得不到好结局,那还成亲做什么呢?
阮珑玲怕了,也惧了,她再也不敢全心全意去信任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。
那种全心托付却又被背叛,如此撕心裂肺的感受,她此生都不想再体验了。
有钱财,有家人,足够她过好这一生。
若问此生还有什么所求,阮珑玲只想再得个孩子。
得个真真正正,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。
可二姐那句话说得也很有道理,若不与人成亲,没有与男人同床共枕、共赴巫山云雨过,哪儿来的孩子呢?
但若是让她为了得一个孩子,就将自己的一生绑定在另一个人身上,如此,阮珑玲也是绝不甘愿的。
既如此,那便只剩下一条路:舍父求子。
此离经叛道的念头一起,阮珑玲的心头不由得猛然一跳,可下一秒,她又倔强地绷了绷脖子,背脊瞬间挺得笔直。
她就要这么做!她非得这般做不可!
凭什么男人可以肆意妄为,三妻六妾,负心薄幸,利令智昏?女子就非要活得这般循规蹈矩?为世俗道德所约束?
离经叛道就离经叛道吧!
或许这经,这道,本就是错的呢?!
阮珑玲梗着脖子,咽下了这口气后,便竟真开始认真计划,细细筹谋起来。
既然要舍父求子,那这父,便必须得好好挑选,不仅样貌要出众,才学与品性也绝不能差,否则万一孩子生下来,长成个相貌丑陋、性质乖张的逆子可怎么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