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我夫君他眼盲(16)

作者:风吹起游鱼

施玉儿生的好看,性子也好,施恪年纪虽小,却也喜欢黏她,此时他拉住施玉儿的手,将她往私塾里拉,撒娇般道:“玉儿姐姐就在私塾用午饭吧,沈夫子也在,我来陪沈夫子。”

他尚且不到七岁,施玉儿好笑般跟着他走了两步,问他道:“你不午睡,下午上课不困吗?”

“不困,”施恪很是认真摇头,“沈夫子说光阴寸金,我晚上睡的早,倒不如将中午的时间拿出来多温温书,趁着沈夫子在私塾,能多学些有利于国家与百姓的东西。”

他的一番话令施玉儿很是诧异,她低下头看这个尚且只有自己腰上高一些的孩子,不由得夸赞道:“真是个好孩子,是沈夫子教你这么说的么?”

“就算沈夫子不教,我也要有这般觉悟。”

他的话很认真,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嘟起,让人忍俊不禁。

二人说话间,已经到了私塾门前,这间屋子不大,除了教学用的正屋之外,东边有间小小的耳房,用以教书先生休息。

正屋的窗台上放着一个食盒,端端正正摆着,并未有打开的迹象。

施恪跑过去踮脚将放在正屋窗台上的食盒吃力提下,忍不住皱眉嘟囔道:“他们又将饭菜放在此处,若不是我过来,怕是沈夫子中午又要挨饿。”

那食盒看起来有些沉,施玉儿想帮他提,却被拒绝,施恪往耳房走,一边说道:“我自己能拿的,玉儿姐姐你也过来。”

那食盒有他肩宽,施玉儿担忧他摔倒,也跟了过去,见耳房的门扉微微敞开,她从中窥见沈临川左手微微撑着头,双眼闭着,似在假寐。

他的眉间有些疲惫,右手边还搁着一只沾墨的毛笔,纸上胡乱写着几个大字,远远望去,龙飞凤舞,潦草不堪。

施恪先是探头往内望了一眼,然后轻声将门推开,但声音还是将沈临川惊醒,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间,衣袖拂过笔端染了墨渍,哑声问道:“可是施恪?”

“是我,”施恪将食盒提到案上,将原本平铺在上的宣纸卷起,好似埋怨,“若是我不来,夫子你岂不是又要挨饿。”

“莫慌,”沈临川轻笑一声,将他的手按住,将那宣纸拿过,又展开,问道:“这两个字你可都认识?”

施玉儿此时才看清那宣纸上写的是何字,‘秦’与‘郭’。

这两个字虽说在换笔处有细微的歪曲,但却笔画锋利,从容风流,并不是远看般潦草,她不禁又凑近了一些,心中更是讶然。

“是‘秦’字与‘郭’字,”施恪将此二字念了出来,然后继续说道:“我们早上念过了,学生都记得。”

沈临川点头,含笑将宣纸卷起,而后微微侧首,稍顿了一下,问道:“还有人来么?”

“对,”施恪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,然后又拉着施玉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,说道:“路上恰巧碰见了玉儿姐姐,我便将她喊了过来。”

他将食盒里的馒头拿出来一个递给施玉儿,献殷勤般说道:“玉儿姐姐,你也吃,厨房每日送来的饭菜都会多许多,沈夫子一人并不能用完。”

施玉儿只是过来看看,并未打算留下,见沈临川朝着她的方向侧首,忙说道:“我就不了,恪儿你好生陪着沈夫子,抚琴还在等我,我便先走了。”

沈临川微微抬眼,目光落在她声音传来的方向,左手袖起置于身侧,他的衣袖上有着点点墨渍,或浅或深,是执笔时所沾上。

“是吗……”

闻言,施恪似乎有些失落,他闷闷不乐的咬了口馒头,说道:“这儿每日中午只有我和沈夫子两人,玉儿姐姐如果能陪着我们就好了。”

虽说他这模样看着可怜,但施玉儿却是的确不能留下,若是被人看见,定然会徒增非议。

她又看沈临川,见他并未开口,笑道:“你下课了来找我,我陪你去花园玩儿,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该上课,我留在此处定然不便。”

话落,她便推开门离去,走到门前又转身回望,见施恪不舍的目光,只能叹他还小,不懂得男女大防。

而沈临川却是回正了身子,似乎正在与施恪说些什么。

施玉儿笑了笑,方转身,却见一十五岁上下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,目光颇带了些打量意味。

见她望来,那男子吊儿郎当般吹了声口哨,而后朝她缓缓走近。

“原来你便是那位玉儿堂姐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发表定时定早上九点怎么样,我觉得这个时间还不错,嘿嘿

原谅一些我节奏慢呜呜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前期慢的像蜗牛,后期就像开火箭了

第十四章

那男子的眉眼与施二叔有些相像,身材精瘦,头发高高用银冠束起,身着宝蓝色直缀,手执折扇,展开露出‘知进’二字。

施玉儿猜测他应当是施二叔嫡亲的亲戚或者是柳氏长子,但她之前听人说过,柳氏长子在外求学,一季一归,去年秋闱落选后更是上进,至今仍未归家。

她稍往后退两步,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,但又听他唤自己‘堂姐’,心中的猜测便真了几分。

“珉堂弟。”

若是未见此人,施珉在她心中应该是个上进的孩子,可是复观其人,却似乎与传闻不一。

施玉儿听那些婆子说,施珉年少聪慧,早早便得了秀才名号,每日学习更是刻苦,屋中灯火时常亮到寅时方灭,次日清晨便又早起诵读文章,若是如此,此人该是有些灵敏之气,或如寻常儒生般周正守礼,断不会如此轻佻。

她又抬眼,见施珉面容憔悴,眼底青黑,心中虽有疑惑,却不再多言。

施珉此时亦在打量着她,他摇了摇手中折扇,目光轻轻扫过,似觉有趣,便凑近两步,仔细打量。

眼前女子臻首娥眉,眼波风流,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,可如此美人虽难见,却也不是再无旁的女子可以比拟,依他看,还是那广州二府的花魁娘子风情万种,更胜一筹。

听闻林表哥执着于此人,他的心中才生出两分好奇,今日一见,虽也明白其中缘由,却觉不至于此,是太夸张了些。

美人虽好,却不比风流来的妙,堂堂举人,却拘泥与一区区女子身上,更是惹人笑话。

鹅卵石小径旁栽种的桂花树下泥土松软,翻起细细的湿泥,有孩童用石子写字的潦草痕迹。

屋内,沈临川微微侧耳,眉间轻蹙,复而松开,然后轻唤施恪,“你兄长回来了。”

施恪双眼顿时圆睁,左右张望了一周,然后问道:“沈夫子何出此言?”

兄长比他年长近十岁,他们兄弟二人相处时间短,情谊亦不算多么深厚,如今突闻此言,施恪心中惊诧更甚于惊喜,忙拉住沈临川的手又问道:“夫子您为何如此说?”

“我记得你与我说过,你兄长单名一个珉字对么?”沈临川偏头向屋外,示意他看过去,“他似乎在与施姑娘说话。”

施恪顿时有些局促,往外张望了一眼,思索片刻,还是说道:“那我去与长兄问好后便再回来。”

“去吧。”沈临川将竹筷用帕子擦净,不动声色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
这边,施玉儿不知施珉为何意,见他逼近,便往后退,然后忽见身旁蹿出一小小身影,定睛一看,竟是施恪。

施恪站在她的身旁,似乎同她一般怯怯,小手揪着自己身前的衣摆,对施珉唤道:“大哥。”

施珉步子顿住,似乎是没想到会在此见到他,于是将折扇收起,面上浮现出一分笑意来,“恪儿,你竟然在此。”

“我昨日回来的晚,母亲忧心扰到府上众人,便未大张旗鼓,”他对施恪招手,“快过来,让长兄好好看看你。”

施恪望了望施玉儿,又转头望了眼沈临川,才慢慢挪着步子走过去,不像是面对自己的嫡亲兄长,更像是见一位陌生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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