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我夫君他眼盲(149)

作者:风吹起游鱼

她话说的不无道理,如今整个营州都在上官翼的掌控之下,若是想要逃出去,难如登天。

白陌叹了口气,将买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,“我就住在隔壁,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,只需要喊我就行。”

施玉儿没什么用饭的心思,但顾及腹中孩子还是草草吃了两口。

一直过了两天,沈临川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,在这期间,官衙之中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,但据白陌所说,这几日夜间巡视的人和守在城门处的人却是逐渐增多了起来。

水落成冰,院子里的一口大缸里装着已经处理好了的鸡鸭鱼肉,还有一些冻货都放在另外一口缸里,院子里没有水井,每日吃的水都是用雪水化开的,这大雪已经连续下了许多许多日不停,院子里的雪一日不铲便要没到膝盖,这儿比济州冷多了。

施玉儿早起时还是如往常般先打水来替沈临川擦洗换药,今日雪落的小了一些,天上露了一些阳光来,不多,但令人瞧着总是觉得心情也好些。

“你都睡了这么久了,再不起来活动一下手脚都要僵了,”她仿佛是自顾自般说着话,“我每日都炖了粥,可你也不起来喝一口,你这样……我真的很担心。”

话说着,便有眼泪从她眼眶中涌出,施玉儿不争气的每日都要这么哭上几遭,又担忧自己的话真的被听到,又惹得他担心。

她将炉子烧好,又给沈临川将被子盖好之后才擦干眼泪走出去。

白陌已经在锅里烧好了水,沈临川的药也已经熬好,“我去给沈相喂药。”

他走出厨房门时似乎顿了一下,仿佛有话要说,却并未出口,而是端着药碗去了房里。

施玉儿将老鸭剁碎,肉和骨头分开后将骨头丢去煮汤,自己坐在灶前望着灶内飘忽的火苗发呆。

许是已经没有束白布的原因,她这几日感觉自己的肚子似乎越来越重了,应当是她的错觉,无论再怎么算,她怀上这个孩子,或许也才三个月而已。

三个月的肚子不大,只有侧着身子睡觉时她才能抚到那一块凸起的地方,有点硬,她看过,没有什么可怖的。

锅里煮着的汤开始沸腾起来,发出轻微的响声,明亮的火苗往灶外燎了一下,在砖上留下一块黑烟。

施玉儿将砂锅里的鸭骨捞出来,然后将洗净的米丢进去煮,再将已经焯好了水的鸭肉放凉后撕碎,和切成丝的菜叶一起放进去煮。

粥她每日都会熬一锅,等着沈临川醒后吃,又炒了两个菜之后白陌也从房里出来,俩人一人在厨房一人在院子里吃饭。

“沈相应该也要醒了,”白陌吃了一筷子辣椒才觉得身上的阴冷少些,又扒拉了两口饭之后,他才继续说道:“我有件事,你听不听?”

“什么事?”施玉儿有些好奇,便问道:“是京中的事情,还是关于沈临川的?”

“京中的,”白陌将自己肩头的雪拍了拍,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,沈家在给上官家施压,两家面上虽没什么动静,但私底下已经开始交锋,皇上那边也不会再做什么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太过担心,总之太原沈家会保他的,上官翼这段时日才会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
“我……”施玉儿默了一响才说道:“我不知道,我当时只以为沈临川要死了,想来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日子,若是我知晓有沈家在定然不会出什么意外,那我绝不会来此给他添麻烦……”

“到底还是我太傻了,我只以为旁人说沈家与沈临川决裂是真的……”

白陌抿了抿唇,似乎有些于心不忍,还是说道:“你不知道外面的消息,我讲给你听,其实你那时做的没有错,沈家当时却并未如此,那些谣言只是旁人的揣测而已,谣言一多众口之下也就成了真,你不知道,营州现在几乎流不进什么消息,我辗转许久,若不是有些眼线在此,怕也不会知晓。”

“上官家似乎与从前秦郭二家有所关联,皇上已经开始彻查,或许再过不了多久,上官家也要倒了,沈相离开这么久,那些京中深藏的一些旧党也渐渐浮出水面,如今皇上大肆清扫朝廷,所以,你说,这件事会不会其实只是一个计谋?”

“计……谋?”施玉儿有些不置可否般说道:“那沈临川将自己流放是计谋?将自己弄得身败名裂如今重伤昏迷不醒也是计谋?”

“有可能,”白陌的眸光幽深,“你并不知道沈相的手段,他从前便可只身入蛮邦,回朝后保如今的皇上继位,那些谋反的王室,都是被他亲手所杀,你以为的沈相只是一个文臣么?那你就错了。”

“一个文臣,不可能在如今年纪就坐到这个位置,他身后,是太原沈家,无论他做什么,沈家都会保他。”

施玉儿将碗筷放下,沉声问道:“我知道了,但你现在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何意?究竟是想让我不要那么担忧还是为了什么?”

“我能为什么?”白陌哼笑一声,“你和沈相是夫妻,沈相又救过我的命,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不了解的,若是有日后,切莫不要再如此莽撞,但是你的勇气我也的确敬佩,一个女子,还怀着身孕,千里迢迢过来寻人,的确是勇气可嘉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?”施玉儿心中微惊,分明这件事自己并未与任何人透露过,他是如何知晓的?

“我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,望闻问切不说有十分,也有个六七分,你之前院子里的药味,和这几日的一些反应,分明是孕中女子才有的反应,”白陌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净,又去盛饭,幽幽答道:“所以我说你胆大,若是这事儿不是一个计,那你肚里的孩子就是沈相唯一一个种,你还真是不知道爱护。”

“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晓的,”施玉儿抿了抿唇,有些担忧的说道:“那我肚里孩子还好吗?”

“挺好的,”白陌只看了一眼,答道:“三个月过了,危险不大,若是没有什么意外,平安生下定然是无虞。”

闻言,施玉儿才放下心来,她来时只顾着沈临川,甚至来不及找家医馆看看肚里孩子是否安好,再后来,上官翼前来,她也不敢再独自外出,一直到现在,她才得到一个准信。

总之这个孩子没事就好。

“你不打算告诉沈相?”

“告诉,”施玉儿将砂锅里的粥搅了搅,答道:“我原先以为他活不了了,才不愿告诉他,省的他带着许多牵挂离开,可现在,我得让他告诉我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一个计划,我要亲耳听他说。”

她方才还在想为何白陌会与她说那些话,结果端着粥进屋之时,便见到沈临川坐起身正靠在床头喝水。

“你醒了?”施玉儿连忙将门关上,以免风透进来,然后端着粥过去,问道:“何时醒的,怎么也不喊我?”

“听白陌说你在吃饭,想等你先吃完饭再告诉你,”沈临川的唇色苍白,说话间声音尽是沙哑,他轻咳了咳,额间渗出一些冷汗,“不要太担忧,我无恙的。”

“好,”他的话没什么可信度,施玉儿又抽了一个软枕垫在他的身后才轻声道:“来,我喂你喝粥,是不是饿坏了?”

她的声音很轻,是在掩饰着自己的难过,沈临川想伸手去抚她的面颊,却一动便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,只能作罢。

察觉到他的意图,施玉儿笑了笑,将粥喂到他的唇边,“先吃一口垫垫肚子。”

老鸭粥炖的很软烂也很香,沈临川静静看着她,温声道:“从前在济州,我受伤时你也是这般喂我的,只是那时,你还不大喜欢我。”

“是啊,你那时候是个眼盲的教书先生,教了这么久的书没有攒下来一两银子,就连住的屋子都没有,”提及往事,施玉儿眉间的愁绪终于散开了些,“我当时就气,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过日子,害得我跟了你过了一段日日省吃俭用的日子,却还不敢克扣你,指望着你快些将伤养好再去给我挣银子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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