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为和亲公主后(95)
原来, 大宋太子一年前来嘉邻关督军,他离开之后,很快朝廷就发了征兵的旨意。
赵阿婆是寡妇, 拉扯着儿子长大,儿子刚满十五岁, 到达征兵年龄。本来朝廷对于只有独子的家庭,是有豁免政策的。可是新的征兵旨意却要求所有到达年龄标准的壮年男子,必须入伍,否则会以逃兵论处。
儿子应征入伍了,家里只剩赵阿婆一个人, 本来生活就凄惨, 却没想今年年初税负又重了。
赵阿婆在驿站帮忙,能赚点钱补贴家用,家境还算过得去,可如今加了税,手中没剩什么钱了。
而今年春天的时候,儿子因为受不了军营严苛训练, 私自跑回家, 东躲西藏不过一个月时间,就被发现。
后来来了几个宋兵, 当着赵阿婆的面拖走了她儿子, 赵阿婆又是惊吓,又是担心,一下子病倒,吃了数月的药, 不仅把家中仅剩的一点余钱全部用光, 而且还欠了很多债。
她身体不好, 驿站也不再让她去干活,她只能拖着病体,靠卖腌菜为生。
苏仪清讲述的时候,赵阿婆就佝偻着坐在旁边拭泪。
而苏仪清的声音微微发颤,蒙恩知道她心软,一直握着她柔白的手,试图让她暖起来。
过了会儿,客栈老板把热腾腾的羊肉馅饼送了上来。
蒙恩拿过水壶,先给苏仪清和赵阿婆各倒了杯温水,说道:“先喝点水,让赵阿婆好好吃顿饭,然后再说其他的。”
苏仪清拿着水杯,心事重重地点点头,夹起一个馅饼放在赵阿婆面前的盘子里,轻声说:“阿婆,多吃一点。”
这顿饭大家都没什么心情,苏仪清更是只吃了半个馅饼就放下了筷子。
用完晚膳,苏仪清让南璃去拿了一小包金叶子,塞到赵阿婆手中,让她先把身体养好。
倒是蒙恩又叮嘱了几句,让赵阿婆不要对他人提及见过公主和北夷王之事。
赵阿婆当然知道事情轻重,她对公主感激涕零,早念了几百句佛,千恩万谢地离开。
目送赵阿婆离开,苏仪清回到房间,蒙恩并不在房中,她坐在桌前,拿着茶碗慢慢喝着,想着沉重心事。
过了片刻,蒙恩从外面进来,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汤面。
把面放在桌上,蒙恩将筷子递到苏仪清手中,低声说:“晚上吃得太少了,我刚让厨房做了碗面条,你再吃些。”
苏仪清略带歉意,握住蒙恩大手,说道:“抱歉,今日你特意让人做的羊肉馅饼,都没吃好。”
蒙恩不在意地挥挥手:“这有什么?何况这馅饼也不如之前好吃。”
苏仪清叹了口气,说道:“也许很多事情真的都变了。”说完,她低头用筷子在碗中慢慢戳着。
蒙恩挑眉看着苏仪清垂眸时颤抖着的长长的睫毛,知道她说的是大宋皇室。
赵阿婆的遭遇,征兵,加重税赋,只能说明一件事,那就是大宋如今正在大兴兵力,而大宋大兴兵力的目的,恐怕就是为了要攻打北夷。
看着苏仪清眉头轻蹙的样子,蒙恩起身走到她身边,揉了揉她头发,说:“还没到叹气皱眉的时候,仪清,你说过天亦有道,我们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苏仪清歪头靠在蒙恩腰腹,轻声说:“蒙恩,我是大宋人,可是见大宋皇室如此行为,针对的还是北夷,我心中真的……很乱。”
蒙恩半蹲下身,微微仰头看着苏仪清,一双深眸目光坚定,低声说:“仪清,别担心,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都在这里,只要我们在一起,什么事都不用怕。”
蒙恩坚毅的目光安抚了苏仪清,她知道这个男人有魄力,有担当,还深爱着自己,是啊,只要两个人在一起,没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二人对视片刻,见苏仪清渐渐平和下来,蒙恩突然仰头在她唇上吻了下,然后起身将筷子重新放在她手里,哄着说:“好啦,你快多吃点儿,感觉你最近都瘦了。”
苏仪清笑了笑,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口中,慢慢咀嚼咽下后,才说:“最近的确胃口不太好,总感觉不想吃油腻的,这碗面条倒是很对胃口。”
蒙恩本来正在端着茶壶倒水,闻言,连忙把茶壶顿在桌上,问道:“怎么,有什么不舒服吗?”
苏仪清摇摇头,说:“无妨,也许是一直惦记着要回盛阳,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平静,估计就是近乡情更怯吧。”
蒙恩放下心来,又揉了揉苏仪清的头发,勾着笑说:“有夫君在呢,什么事都不用放在心上,知道吗?”
苏仪清笑笑,低头慢慢吃起来。
苏仪清仪态端庄地小口吃着面条,蒙恩坐在旁边拄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怎么都看不够。
前几日一直在行路,风餐露宿不方便,蒙恩几日没有好好抱抱仪清了。
守着苏仪清吃完面条,蒙恩亲自去楼下提了热水上来,服侍着自家娘子沐浴完毕,就抱着又香又软的仪清,把她压到床上,又是一番缠绵。
蒙恩只畅快了一次,见苏仪清是真的有些疲累,他只好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,不过还是搂着她在怀中,直到她沉沉睡着,又在她娇艳红唇上亲了亲,才蹑手蹑脚地下床。
穿上外袍,蒙恩出了房间,来到毕格房间门口敲了敲门。
房门很快就被打开,毕格此时已经沐浴完毕,只着中衣,似乎是打算要休息了。
见到蒙恩过来,毕格有一瞬诧异,眼神不自觉地向蒙恩身后看去,却没看到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,毕格问: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过来了?”
蒙恩绕过毕格身边,径直进了屋子,自己坐在桌旁,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,似是不在意地问:“你下午去哪里了?”
毕格关上房门,神色自然地转身回来,坐在蒙恩对面,拿起茶壶垂眸给蒙恩倒了杯水,说道:“上次回来答应一个大宋的朋友,从北夷给他带张好羊皮,他想做个马甲冬天穿,这次正好记得带来,下午就给他送过去。”
顿了顿,毕格又问:“怎么?下午有什么事吗?”
蒙恩笑着说:“没事儿,去了趟集市,也没买什么。这集市还是不如我们小时侯热闹,稀稀拉拉的,没什么意思,尤其奇怪的是,大宋的商贩只有寥寥数个,倒是北夷商贩占了大多数。”
毕格似乎也很惊奇,问道:“是吗?这倒真的是有些奇怪,这里可是大宋的地界。”
蒙恩“嗯”了一声,又问:“你前段时间去盛阳,有注意到大宋有什么动向吗?”
毕格仔细想了想,说:“什么动向?我没太注意。上次去我也没待几天,来去匆匆的。”
蒙恩嘴角仍然挂着笑,只是一双深眸似在探究什么,紧紧盯着毕格。
片刻之后,蒙恩笑着说:“没什么,我就是睡不着,来找你闲聊。突然想起这个,你又喜欢在外面跑,所以就问问你。”
毕格笑笑,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转而问道:“怎么睡不着?有什么事吗?”
蒙恩垂眸想了一下,似是在回味什么,突然低头刮了下眉梢,笑了笑,说:“无事。”
毕格看着蒙恩嘴角压抑不住的甜蜜笑意,没说什么,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握成拳。
*
其实这一年之中,毕格和大宋太子宋枫城一直私下有消息往来。
两个月之前,毕格去盛阳,更是曾当面见过太子,两人密谈了很久。
毕格仍记得,那天他按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,来到盛阳城中最富盛名的酒楼香缘楼二楼最内侧的包间。
那个清冷疏离的太子一身便服,正坐在大红酸枝八仙桌旁,垂眸看着桌上一碗酒酿,神色孤寂落寞。
毕格上前行了个大宋的礼,说:“拜见太子殿下,好久不见了。”
宋枫城回过神来,挥手让毕格起身,又说:“今日在宫外,孤不想声张惊动太多人,所以你也随意些,坐下谈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