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(166)

作者:赵安雨

按照惯例,应该在庙里小歇。雍和宫坐落在四九城内,四四方方地方狭小,不像大相国寺、灵谷寺之类有供给香客歇息的厢房。一行人只好原路返回,行了半个时辰,停到城里有名的砂锅居。

曹家是派了人来过的,在二楼订了个包厢,依然是男子在先,女眷在后,陆续在包厢两侧落座,中间有两扇镂空菊花屏风隔着。

鲁家今日来了两位太太,两位小姐。媛姐儿是见过鲁常宁夫人的,忙忙上前拜见。鲁夫人笑着扶起她,介绍身边一位穿墨绿褙子的高个子妇人:“我们家老爷的嫂嫂,今日一起拜佛。六小姐叫一声大太太便是。”

媛姐儿忙给鲁大太太请安,鲁大太太是个爽朗性子,说着客套话把她扶了起来,细细打量:面前的曹家六小姐身材高挑,肤色白净,容貌端庄秀丽,穿件月白色素面对襟锦缎褙子,玉簪绿百褶裙,腰间挂着靛蓝色绣白梅花荷包,因在孝里,戴了京城流行的景泰蓝珐琅镶蓝宝石长簪,腕上一双翡翠镯子,打扮得素净清丽。

虽是庶女,眉目间却有书卷气,举手抬足颇有大家风采,显然是家里精心培养的。鲁大太太心里暗赞,明白妯娌对媛姐儿的赞誉由何而来。

媛姐儿起身,拉着带在身边的昱哥儿给两位太太请安。两位太太对昱哥儿十分亲热,问了些“几岁了,真是个好孩子”之类的话,赏了见面礼,鲁大太太又送了媛姐儿一个鼓囊囊的香囊:“头一回见,拿着玩罢。”

媛姐儿道谢,落落大方地收下了,又和两位鲁小姐见礼。

两位鲁小姐像鲁常宁一样开朗爱笑,又是见过的,很快就和媛姐儿像朋友一般了。

菜肴一道道上来,有砂锅居拿手的砂锅白肉、火爆腰花、九转肥肠,和砂锅豆腐、漕溜鱼片之类素菜。隔着一道屏风,另一席已经热闹起来,能听到鲁大人爽朗的笑声和曹延轩称赞“惠中”的话语。

女眷们围着四仙桌,斯斯文文吃起饭来,昱哥儿在家听母亲说“若是听话,下回还出来玩,若是淘气,便不带你出门”,乖乖坐在桌边,吃了一碗饭一块糕饼,一点不给大人添麻烦。

两位太太见媛姐儿轻声细语地,说什么昱哥儿便听什么,一看便知,媛姐儿在家里是常带弟弟的,心里更加满意。

两位鲁小姐在京城是住过几年的,告诉媛姐儿“豌豆黄和杏仁豆腐比北平楼的好吃”。

吃过饭,闲话片刻,也就该回府了。

媛姐儿扶着夏竹的手,姿态优美地踩着脚凳上了马车,待车帘落下,方松了一口气。车厢开始移动,她小心翼翼凑到车窗边,把青布帘掀起一条缝:

父亲和鲁常宁脸红红的,像是说了什么笑话,笑得十分开心,鲁家夫人小姐已经上了马车。鲁常宁儿子只有八岁,和宝哥儿亲热地站在一起,还有两位年轻人应该是鲁常宁的堂侄了,媛姐儿是听纪慕云细细讲过的。

其中矮个年轻人不过十二、三岁,另一位瘦瘦的高个子青年,看上去二十余岁,面庞端正,眼神清澈,穿件天青色祥云纹长袍,腰间戴着一块玉佩,有着这个年纪的人不常有的沉稳。

见马车驶来,青年人先把弟弟赶上马车,和宝哥儿道别,把鲁常宁儿子也送上车子,再去搀扶喝了酒的鲁常宁,最后把父亲送到车边。

做这些事的时候,他热情周到,又透着稳重,并不令人感觉谄媚或不快。

不用说,这人就是鲁惠中了。

媛姐儿放下车帘,脸庞不由自主红了,夏竹也看到一眼,吃吃地笑。

回到府里,媛姐儿给琳姐儿带了雍和宫的护身符和砂锅居的豌豆黄,傍晚去了竹苑。

“今日进香的人很多吧。”纪慕云已经给儿子洗了澡,自己也换了家常衣裳,曹延轩带回来的点心送到两位姨娘和周老太太处,拎起媛姐儿送来的护身符,“换到大年初一,挤都挤不进去”

媛姐儿想起就头疼,双手比划着:“可不是,金陵的寺庙我也去过,没见过京城这边,那阵势啊,怪吓人的。”

提起雍和宫,纪慕云是很想去的,尤其向往大雄宝殿中的白檀木佛像。今日鲁家夫人在,她便没跟着,改日再去好了。

媛姐儿是头一回去,兀自带着敬畏和兴奋,“那尊佛像可真高,头顶都到屋顶藻井了,衣袋像能飘动,脚下满是供奉的牡丹和莲花,磕头的人排成三排。”

又没什么信心地问“姨娘姨娘,你说,若是想画出来,能行吗?”

纪慕云是她的师傅,鼓励道:“有什么不行,先打个稿子,有灵感慢慢再画。那尊佛像是印度来的弥勒佛,立在宝座上,与端坐的菩萨不同,没什么参考的样子。若年底有空,让老爷再带我们去一趟。”

媛姐儿等不及了,趁着记得清楚,拉着纪慕云到书房,用炭笔勾勒个稿子出来,又把佛像各个部位的颜色与周遭环境记下来。

忙活半晌,纪慕云把儿子交给吕妈妈,服侍的人打发下去,悄声道:“可见到了?”

一句话说红了媛姐儿脸庞,捏着帕子不吭声。

看起来,是看中了鲁惠中,纪慕云笑道:“鲁大太太可还和气?”

媛姐儿把鲁大太太给的白玉莲花环拿出来,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叫:“像鲁太太一样,是个面善的。”又说“两位鲁小姐也在。”

那指环温润洁白,做工精巧,可当戒指戴,也可打了络子,挂在腰间做禁步。看起来,鲁大太太怕曹家觉得自家是商贾,准备礼物时颇费心思,亦没少花银子。

纪慕云握着海棠花团扇,笑道,“这么说来,我们家快要有好消息了。”

果然,第二日曹延轩当面问媛姐儿,后者红着脸不吭声。又过两日,曹延轩回来说“和鲁家说好了,等明年正月,和六哥六嫂一起去鲁家拜年。”

上回鲁、赵两家登门拜访,曹家回拜的时候,宝哥儿三人在孝里,不方便去别人家里,只有博哥儿三个跟着大人去了。如今媛姐儿点了头,鲁惠中也得见媛姐儿一面才行。

小女儿的婚事有了眉目,远在金陵的大女儿也在信里说“身体一日比一日好”,曹延轩放下一桩心事,没几日,他自己的难题也解决了:

时间倒退一点,听完侄儿“高人说自己命硬克妻,决心不再娶”,曹慷想了又想,不愿也不能耽搁时间,隔两日便找到苏大学士。

苏大学士听了,难免吃惊,“想不到,还有这种事。”曹慷态度十分诚恳,把自己劝侄儿的话和侄儿对原配嫡子的歉疚说了,又说“求神拜佛是妇人习气,哎,说起来,事关家里人,老朽不敢全信,又不敢不信。”

苏大学士脑筋很快,难不成,曹家看不中詹徽家的女儿?可他转念一想,如今曹慷年迈,只在六部之末工部做个侍郎,曹二郎、曹四郎远在外地,最高不过四品,想调回京,还要走门路,等位置,与旁人竞争;詹徽在炙手可热的吏部做尚书,掌管百官升调,只要曹慷曹延轩不是白痴,就不会放弃这门亲事。

这么想来,曹慷说的应该是真的了。苏大学士一副关心学生的样子:“延轩这孩子,是个勤奋的,亦知轻重,行事沉稳:圣上问过一回,他答得十分稳妥。”

曹慷也跟着叹气:“不瞒您说,延轩对婚事心灰意冷,老朽派了幼子,回金陵鸡鸣寺寻找破解之法,总不能让这孩子,便这么打了光棍。”

这么一来,便不得罪詹家,也没把话说死:即便曹延轩日后成亲,也可说“请了高人做法事”,詹家也没办法。

苏大学士便说“婚姻是大事,慎重些是好的”,过一日,把事情告诉了詹徽。

在曹慷眼里,自家侄子容貌英俊,文武双全,产业雄厚,族人众多,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可在女方眼里,就是另一码事了:曹延轩三十余岁,膝下嫡子、庶子、嫡女、庶女俱全,家里三房妾室,嫡长子宝哥儿已经八岁,懂事了,续弦进门,怎么也养不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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