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(128)

作者:赵安雨

说起来有意思,曹延轩担心大女儿孤单,吩咐小女儿陪伴大女儿。前几日姐妹两个拌嘴,话不投机半句多,只要父亲不在,珍姐儿再不搭理庶妹,媛姐儿便每日上午在珍姐儿处做针线,歇过午觉到双翠阁,该算账算账该画画画画,日子倒也忙碌。

今日纪慕云来叫,媛姐儿吃过午饭便来了。

纪慕云带她去到东次间,把昨日在翠羽楼买的红漆梳篦拿出来,“你父亲给你买的”。

媛姐儿一见那把梳篦便爱不释手,叫丫鬟拿钯镜来,“需得梳垂髫分肖髻,再不然同心髻。”又仔细端详:“姨娘姨娘,这上面刻的,是姨娘说过的绿梅吗?”

纪慕云顺手摘下一枚草虫儿短簪,指着梳子正面一簇低垂的梅花:“不是的,你瞧,这梅花是搭着红色,用墨绿颜色画的,真正的绿萼梅花瓣是白的或浅绿,花心是嫩绿的。”

媛姐儿连连点头,正打算请纪慕云画一幅绿梅,后者把曹延轩决定进京的事情说了。待听到后面,绕是有心理准备,媛姐儿依然愣住了。

“爹爹,要进京了吗?”小姑娘茫然,“什么时候回来?姨娘跟着吗?”

纪慕云把自己的推断说了,“若老爷高中,或考庶吉士,留在京城三年,或得到吏部任命,到外地去。若老爷今科抱憾,依我看,老爷多年没去京城,必会和大老爷、六爷盘桓些时日,说不定,明年再回金陵也有可能。”

这么一来,媛姐儿就十六、七岁了。

媛姐儿定定神,像纪慕云平日教导的“遇事不要慌,一件件想清楚”,念叨起来:“十五弟还小,离不开姨娘,姨娘自是跟着父亲;四姐姐怀着身子,哪里也去不了;十一弟前年年底病过一场,父亲不会放心,我....”

“你的年纪不小了,明年元月出孝,就要考虑婚嫁的事了。”纪慕云委婉地说,指一指媛姐儿住处的方向,“你若跟着老爷,自然是好,万事有老爷做主;若留下来陪着四小姐,八成会住到东府去。我看,你晚些再过来,回去和于姐姐商量商量,看看怎么办。”

像所有人生走到十字路口的年轻人一样,媛姐儿心事重重地走了。

回到住处,媛姐儿把纪慕云的话说了,于姨娘顿时慌乱起来,在屋里团团乱转:“自然跟着老爷。老爷如今看重你,什么都有你一份,不比以前,只管饿不死,凡事比四小姐差得天上地下。”

屋里的董妈妈和两个大丫鬟也赞同:“有纪姨娘帮衬,能帮六小姐说一门好的亲事,若去了东府,老爷八成请三太太五太太给六【看小说公众号:玖橘推文】小姐掌眼,能有什么好的--瞧瞧东府的秀姐儿素姐儿!”

三太太五太太是有亲生女儿的,挑女婿、备嫁妆、出门子十分重视,待庶出的女儿就淡了许多。秀姐儿许给了一个耕读秀才家的独子,素姐儿嫁给了一个举人家的庶子,嫁妆加在一起只有两千两,一下子从金陵望族的小姐成了小门小户的媳妇,落差不可谓不大:

今年初二,秀姐儿回娘家,向身边的人抱怨“婆婆吝啬,一个钱掰两半花,使唤丫头都舍不得用,把我身边的人送给了药铺老板做填房。”

不用问,秀姐儿夫家欠药铺的钱。

消息弯弯绕绕传到西府,于姨娘更怕女儿嫁不到好人家了。

媛姐儿道理是明白的,却不知怎么,耷拉着脑袋不吭声。

于姨娘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女儿脑袋,“你现下就去,告诉纪姨娘,想跟她和老爷去京城。你就说,那些账本啊算数啊你还不明白,请她教一教你,老爷一听就高兴了。”

媛姐儿像固执的小孩子,戳在原地不动弹。

于姨娘顾不上面子了,“得得得,小祖宗,我自己去。”喊着丫鬟“拿出门的衣裳来”。

媛姐儿侧过头,望着母亲日益发福的背影:这个女人美貌不如纪姨娘,聪慧不如纪姨娘,管束下人不如纪姨娘,算账打算盘不如纪姨娘,写字绘画更是和纪姨娘差的十万八千里,连红梅和绿萼梅也分不出--一句话,上不得台面。

媛姐儿甚至做过一个梦,梦到自己是纪姨娘生的,父亲和纪姨娘十分恩爱,对自己像对珍姐儿一样捧在手心....醒来之后,媛姐儿十分羞愧。

事到如今,媛姐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如果自己跟着父亲去了京城,在当地出嫁,这一世,再也见不到于姨娘了吧?

大颗大颗的泪水滚出媛姐儿眼眶,在青石地板汇聚成不规则的一团。

这个时候,曹延轩也在为媛姐儿的婚事操心。

丁家是金陵城里的世家大族,比曹家略低一筹,比花家人口兴旺多了,曹慎太太牵线的是丁家三房嫡子丁六爷的庶次子。

说是相看,自然用别的名目,曹延轩和丁六爷在曹慎家中“巧遇”“赏花”,寒暄起来,丁六爷引见跟来的两个儿子:“还不见过世伯。”

两个年轻人一个二十余岁,穿件酱红色团花长袍,精神抖擞地,肤色白皙,称得上英俊;另一个十七、八岁,穿一件湖蓝色卷草纹长袍,略显矮胖,皮肤也黑了些,给曹延轩行礼的时候举止略见局促。

曹延轩便说:“两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”,递了两个把玩的鼻烟壶过去,“拿着玩吧”。年纪略长的年轻人一并接了过去,道过谢便和兄弟双双退到屋子另一边。

之后的时间,丁六爷闲闲说起两个儿子:年长的是他的嫡次子,已经考了秀才功名,成亲生子;年幼的是庶次子,也刚刚考下秀才,“运气不错,挂在最后一名,幸好幸好:考前我告诉他,再考不过便罚月例,什么时候考上,什么时候再领钱花。”

曹延轩笑道:“我家里也有个亲戚,考了那一年的倒数第三名,和贤侄前后脚。”丁六爷笑道:“这倒巧了,改日叫他们两个见一见。”

回家的路上,曹延轩琢磨着,反倒犹豫起来:论家境,刚刚见过的年轻人和媛姐儿算得上般配;论容貌,就不如自家小女儿了,个子矮,年纪也只比媛姐儿大一岁。论起学识,十八岁考下秀才在书香世家不值得骄傲,媛姐儿如今学画练字,在算账本了;丁六爷父亲祖父惧在,丁六爷自己都没拿到家产,膝下五个儿子,能分多少给庶次子就不用指望了。

本来想,若丁家合适,就在自己动身之前把媛姐儿的婚事定下来,现在看,还是缓一缓吧。

不过,见到长女的时候,他就把次女的事情抛到一边了。

“今日暖和,可到外面走一走?”曹延轩坐在仆妇搬来的玫瑰椅中,关切地打量女儿,“气色看着还好。”

珍姐儿娇嗔着摸摸自己的脸:“人家脸都成月饼了,衣裳没一件穿得下,您这还好呢。”惹得当父亲的直笑,吩咐程妈妈“四小姐要做新衣裳,跟针线房说去。”

珍姐儿嘻嘻笑,“爹爹,您待我真好,待您外孙真好。”一句话说得曹延轩心里发虚,继而担忧起来:女儿怀着身子,就要和自己分开,偏偏女婿还不在。

一时之间,他左右为难,不知如何开口,还是珍姐儿察言观色,连连追问“是不是有事情?”又喊丫鬟“还不给我都出去!”

曹延轩只好把自己的决定说了,又说“爹爹上午去了东府,当面和你三伯五伯三伯母五伯母说了,待爹爹走后,你就搬到东府去,由你三伯母五伯母照顾。”

尽管早就和程妈妈私下商量过,此时此刻,父亲当面说了出来,珍姐儿依然愕然,继而大惊失色,“爹爹,您不管我了?”

一句话说的曹延轩心中黯然,“怎么会?好孩子,爹爹也没办法,爹爹也不想去,爹爹是....”话声未落,珍姐儿已经反身扑在大迎枕里,肩膀耸动,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:“娘亲不在了,锦明不知去了哪里,如今您也不管我了,呜呜。”

曹延轩急得扳住女儿肩膀,连声说“不许哭,什么时候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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