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,王爷又病了(17)
前襟内没有,腰封里没有,阮朝青疑惑地看看赵敛,遂又低着头从前襟找起来。
“真麻烦!”找来找去,终是从袖袍找出来,阮朝青气冲冲地嘟囔一句,显然对这身长袍很不满。
赵敛早在阮朝青把胳膊搭在他身上时,就被硌了一下,却不曾出声提醒,面带微笑地看他没头没脑的模样。
阮朝青手肘撑在炕桌上,另一只手托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红色荷包,炫耀似的在赵敛眼前晃了晃。
把炕桌上的花瓶移开,阮朝青打开荷包,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——各式各样的金裸子。
金裸子堆在一起,像个小山似的。
阮朝青两指捏起一颗鲤鱼状的金裸子,伸长手放在赵敛面前,“这是阮朝青给你的压岁钱。”
他看着赵敛,见赵敛笑望着他,皱皱眉,随后又舒展开,把喜庆的红色荷包一并递过去。
赵敛看看荷包,心领神会地把面前孤零零的金裸子装进去,再看看阮朝青,还是眼也不眨地瞧着他,想了想,试探道:“多谢阮朝青的压岁钱。”
果然,阮朝青满意又得意地点点头,再捏起一颗金裸子,“这是南征王给你的压岁钱。”
赵敛从容地装好蝉样的金裸子,在阮朝青期待的目光下道谢,“多谢南征王的压岁钱。”
“这是南征将军给你的压岁钱。”
“多谢南征将军的压岁钱。”
一颗蟾式的金裸子进了赵敛荷包,阮朝青停了下来。
抬头望去,只见他的眉头又打结了,一副十分苦恼为难的模样,恐怕是想不到别的身份了。
赵敛眉眼带笑地望着阮朝青,也不催促,静静等着他思考。
阮朝青瞧瞧赵敛手中干瘪的荷包,再瞧瞧自己面前的小金山,实在想不出,干脆两手一推,将金山全部推到赵敛面前,“这是青哥给你的压岁钱!”
“你自己数数。”说完,阮朝青往身后一靠,摊在软枕上,惬意地瞧着赵敛。
赵敛笑看他一眼,果真垂眸数起来。
这一座小金山看着小,数量却不少,粗略看来得有几十颗金裸子,每个金裸子有一截指节大小,还有单独的样式,真教人眼花缭乱。
“阿敛收了这么多压岁钱,来年可不能生病了。”
压岁钱,压邪祟、去灾病。
赵敛数金裸子的手一顿,侧目看去,阮朝青还是那个懒洋洋的姿势,只是望着他的目光无比清明,好像喝醉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食指拨弄一颗虾状的金裸子,赵敛收回目光,继续数他的压岁钱。
“好。”
听到这么满意的回答,阮朝青心情好得眯起眼睛,“要是敢生病,我就把压岁钱全部要回来!”
赵敛扬起唇角,回他:“送出去的压岁钱哪里有要回去的道理?”
阮朝青才不管这些,“我这里有啊!”
只怕这人是真的醉了,赵敛摇摇头,不跟他贫嘴。阮朝青碎碎念起来,像是有天大的怨气要倾诉。
好在厨房的醒酒汤熬好了,素兰及时来到书房,打断了他的絮叨。
谁曾想阮朝青喝完醒酒汤,反倒更迷糊起来,身子往软榻上一歪,迷迷瞪瞪眯起了眼睛。
赵敛让素兰取软毯给阮朝青盖好,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。没有和谐的交谈声,便只剩下两道呼吸此起彼伏、交相辉映。
“呼——噜——”
一道浅浅的呼噜声骤然响起,打破了室内的静谧。
阮朝青不知道的是,他一旦喝醉酒,睡着的时候就会打呼噜,虽不至于震天响,也是不容闻者忽视的。
但看赵敛,他唇边的弧度半分未变,一副习以为常模样。
他将荷包里的金裸子一颗颗数出来,数到六十六,又从桌上数进荷包。一遍又一遍,好似怎么数都不会腻烦。
赵敛记下所有金裸子的样子,将满当的荷包收起来时,屋内的呼噜声戛然而止,阮朝青迷蒙醒来。
“嘶——我睡了多久?”
一睁眼,见赵敛还坐在那里,阮朝青也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。
“不到一个时辰。”
“一个时辰?!”
阮朝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,显然被吓了一大跳。
“完了完了,我还要回去和我爹守岁!”掀开软毯,阮朝青大踏步来到窗边,“哐”一下打开窗扇。
一只脚跨出窗去,阮朝青匆忙间回首嘱咐:“你早些歇息——守岁让下人守就行了。”
话音刚落,人已经到了屋外,顺手带上窗扇,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。
书房内少了一道呼吸声,遽然变得落针可闻。
赵敛收回放在窗上的视线,不经意间落在对面的软毯上,凌乱而有温度,突然就和这个严肃的书房格格不入起来。
“哐——”
一声巨响,阮朝青去而复返。
“你这里太冷清了,我带你去我府里守岁去——在哪里守都一样!”
阮朝青跳进来,径直向赵敛走来。
这不合规矩——话还没说出口,阮朝青直接揽着赵敛的肩,强盗掳人一样挟着他往窗户走去。
阮朝青双臂一用力,率先把赵敛抱出窗去,自己脚刚抬起来又放下,回身巡视一遍书房,最后走向软榻,捞起皱成一团的软毯。
阮朝青翻身出窗,将软毯披到赵敛身上,不等人说句话就拉着去翻墙了。
没一会儿,得了吩咐在一个时辰后来叫人的素兰,沉默站在大开的窗户前。
一阵寒风吹来,一扇窗户吱呀一声,不堪重负地掉在地上,正正落在素兰脚边。
——所以为什么不从大门出去?
作者有话说:
“哐——”
窗户一声巨响,阮朝青闪亮登场!
素兰:......
还有三千放在明天了,感情流好耗状态(挣扎.jpg)
第19章 下棋
京城内,无论是普通百姓家,还是达官显贵府上,无不灯火通明、热闹非凡。
赵敛和阮朝青翻墙出了齐王府,踩着人家的烛光,很顺畅地到了南征王府。
阮朝青下意识想带赵敛去翻一处矮墙,多亏赵敛拦住了,两人才从南征王府的大门入内,没被守株待兔的阮老太爷抓个正着。
“不孝子......”
阮老太爷看见门外走来的阮朝青,张口欲骂,忽然注意到他身旁还跟着个人。
那人身上还披着毯子,虽个头比阮朝青略高,阮朝青揽人肩膀的姿势也有些勉强,可看两人亲密的姿势,倒真像阮朝青出去鬼混带了人回来。
一时间,阮老太爷心里既欣喜又忧愁。欣喜这小子终于往府里领人了,又忍不住担心这人是个不三不四的,毕竟哪里有好人家大年夜会往别人家跑?
也说不定,万一是人家家里人不同意,想棒打鸳鸯,两人就私奔回南征王府了呢?有可能,毕竟阮朝青这个年纪......
这样一想,阮老太爷更是忧愁了。那他可还要训斥那个不孝子几句?要是人家听见了,以为他指桑骂槐怎么办?一羞愧直接跑回家怎么办?那他还是不骂了吧。
想什么呢,眼下最重要的是跟亲家把事情谈妥,人家一心跟着那不孝子,不能让人家落得个与双亲产生隔阂的下场。
最终,阮老太爷对新姑爷的渴望战胜了良知,一边想着明日一早准备什么礼登门拜访,一边眉目舒展,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来。
然而,等两人走进门来,看清人家的脸,阮老太爷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。
到嘴的新姑爷飞了,阮老太爷只觉一股郁气堵在心口,吐也吐不出,咽又咽不下,于是将愤怒的目光对准阮朝青。
不得不说阮朝青五感十分敏锐,赶在阮老太爷咆哮出声之前,先发制人。
“爹,我带阿敛来陪你下棋,快让人把屋里地龙烧热些!”
说完,大摇大摆地拉着人进门。
赵敛朝阮老太爷拱手作揖,“阮老太爷,赵敛叨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