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阮多娇(64)
段沐宸第二天一早来找阮吉昌,回京都的心意是定了,要答复阮吉昌时,怎么开口成了难题。
想阮吉昌要盘问他或是笑话他,他不怕这些,因为他一说答应,已经说明他对阮萤初的意思,若阮吉昌不相信,误会他是贪图前途高枕无忧的人,还比坦露心声容易。
他站在书房外,阮吉昌写字不喜有人打扰,外面通传的下人没有一个,他驻足半天,手抬起放下,在半空中捏紧拳头,迟迟敲不上门。
阮吉昌耳朵听得最细,尤其写字时,要的是心静,外面站了半天人,他不可能不发现,等段沐宸站的差不多了,阮吉昌问他:“王爷还不打算进来?老夫的字快写好了。”
段沐宸这才推开门,他进门,阮吉昌刚好提笔结束,看向段沐宸:“决定好了?”
“我愿意回京都。”段沐宸说,他看着阮吉昌的眼角皱起一条沟壑,阮吉昌放下毛笔,绕到他面前:“王爷既然决定好了,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。”
说完走到段沐宸左侧,拿出柜子上的盒子,里面放了阮吉昌带来的大大小小几十枚印章,他拿起一枚在刚写好的宣纸上比划,换来换去,挑了好久按下印章。
随后收好盒子,走出书房,对段沐宸说:“送给王爷的,去看看。”
书房内只剩段沐宸一个人,他走过去书桌前,平铺的白纸上写了一句话:家和万事兴。
段沐宸看了阮吉昌离开的方向,段沐宸和他上了一张船,阮吉昌写得一手好字,家字挥毫笔墨,笔锋收得圆润。
回京都是有后果的,段沐宸还没想到以后,既然决定好了,也该告诉阮萤初。
他离开书房,在去阮萤初屋子的路上,遇到阮相夫人在亭子喂鱼,他路过,总要去打个照面,可等段沐宸走近时,才发现,亭子内不止阮相夫人,视线未能看到的一面,还有贺桓。
“伯母何必忧心小辈,缘分到了,意中人就来了。”贺桓帮阮相夫人拿着鱼食,翩翩立在一旁。
马氏回看他一眼,摇头笑笑:“你这个孩子,就是考虑太多,才和萤初错过。”
听到这里,段沐宸上前的脚步就止在了亭子后的回廊内,偷听不光彩,他转身要走,阮相夫人却讲起阮萤初来,使他心口不一,站在原地,听了话进去。
“萤初和你一起长大,交给你我们最放心,她的性子被我惯坏的,你从来不和她计较,贺桓呀,你这是吃了哑巴亏。”
“伯母言重了,其实萤初她性子很好,来这里纵然委屈,也只听她提过一次想回去。”
听到这,段沐宸想阮相夫人从一来,他就看出阮相夫人喜欢贺桓,对他很是冷淡客套,他没放在心上,只是贺桓的话听起来像是对阮萤初最够了解,段沐宸听着刺耳。
他动了步子,不打算去照面,绕过后院的花园,避开两人谈话。
贺桓说阮萤初想回去,他要把阮萤初可以回去的事跟她说了,定会让她更加开心,段沐宸走去找阮萤初的步子快了起来,这是贺桓不能做的。
到了主宅屋内,段沐宸进门瞧见朵红在埋头收整物件,看见他行了礼,解释王妃去了池月瑶府上,要晚膳前回来,朵红留下来,是要把书案边不要的废纸清理。
段沐宸点头,朵红说清楚话后,把手里一堆旧布废纸抱出去,估计还要再来一趟,问了段沐宸可要吃茶,见王爷回绝后打算离开,她就忙活手上的事去了。
阮萤初没在,在屋子内走了一圈,段沐宸本是要走,等阮萤初来了再告诉她,朵红整理的书堆边,他看见书案边朵红抱走废纸后,有一堆没送出去的信件露出来,未写明收信的人。
他从来不过问阮萤初手里的事,许是被贺桓刚才一副对阮萤初了如指掌的言谈激到,他对阮萤初了解那么少,一堆不要的废纸,看看应该没关系。
段沐宸拿起来,抽出里面的信纸,一封两封看下来,他面色变得凝重,这些不是废纸,而是阮萤初写好的家书,尚未寄出去而已。
每一封家书上,阮萤初都在说她要回家,就快要回家了,句句都很期盼,每一句回家之前,都说明等段王休妻后,女儿就能陪在你们身边。
在段沐宸也对赐婚焦头烂额时,阮萤初过得是每让段沐宸厌弃她一分,冷漠一次,就有多一点回家的可能,而且这些回家的可能里,不包括他。
阮萤初要的,是她一个人回到父母身边。
段沐宸放下信封,装好放在书案边,在朵红再次进来时,他已经离开屋内,字字珠玑的回家,留在段沐宸脑海里面,他走在王府内,来到阿娘的东院小宅,推开门进去。
无疑此刻要他明白,他以为阮萤初想回京都,是有他在内的一个愿想,今日才发现,原来阮萤初要回去,从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一起,更煎熬的事实是,要段沐宸离开她,阮萤初才能一个人回去京都,在她的阮相府内,里面都是她会放在心里的人。
南郡夫人走后的东院小宅撤走所有下人,没人看见他,便没人管他要站在门后多久。
晚膳段沐宸缺席,但阮吉昌脸上喜色不言而喻,阮萤初还想爹爹在西南待得开心,饭菜做得合胃口,才有了好心情,虽然段沐宸没在场,阮吉昌却同阮萤初说了她的夫君好话。
朵红其实跟阮萤初说了段沐宸来找她的事情,阮萤初想不是急事,那就等段沐宸回来再说,她等到快吹灯时,才有一个寒气森森的人影推开门。
段沐宸回来了。
“王爷白日去哪了?”阮萤初走出来,她头上的珠钗摘掉,披着一头乌发,看见段沐宸没搭她的话,不急着追问,给他去端了热在暖炉上的梨汤。
段沐宸心软了,才回答:“去了外面。”
“王爷喝点热的,用膳了没?”阮萤初坐在软塌一侧,段沐宸在另一侧,一张小方桌她撑着脸看他,催的段沐宸拿起勺子尝了口,不得不搭她的话。
“吃过了,王妃去休息吧。”段沐宸嘴角平直的线提了提,阮萤初站起来,朝屋内走去:“王爷喝完也早点休息。”
见阮萤初没他想得难熬,很快就是一片平静,卧室内有些轻微的响动,段沐宸比起刚才要好很多,他看着碗内琥铂色的梨汤,舌尖清甜的味道化解了身上寒气。
躺下在软塌上,段沐宸还睁着眼,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被他听到,接着有人来敲门,按理外面看吹了灯,只留着一盏照明起夜的烛火,清风和朵红都不会过来,门外不知是何人。
门又敲了几声,那人开口:“王爷王妃可睡了,我是阮相夫人身边的桂嬷嬷,我进来了。”
好大胆子的嬷嬷,段沐宸坐起来,准备去开门拦下,阮萤初却跑出来,将食指放在唇边,示意他不要出声,之后把段沐宸喊来内室中。
“王爷快把外袍脱下,快一点。”阮萤初说完看段沐宸不动身,上手帮忙,眼睛盯着外面敲门的身影。
段沐宸脱了外袍,领口凌乱,阮萤初朝外面说话:“桂嬷嬷稍等,可是母亲的事?”
“是夫人让我来的。”听到声音,桂嬷嬷推开门,阮萤初则把段沐宸推到前面,眼色让他去见桂嬷嬷。
“王爷恕罪,夫人让把东西今晚送到王爷和王妃手上,奴婢这就出去。”桂嬷嬷多看了两眼段沐宸的衣领,关上门离开。
段沐宸提着食盒进来,把盒子拿给阮萤初,捡起地上的衣服,有些荒唐的事因为阮萤初把食盒看都不看便藏在身后,变得有趣起来。
他比阮萤初高半个头多,探朝阮萤初身后去看食盒,阮萤初眼睛被迫停留在段沐宸下颌到胸前的位置。她看到段沐宸锁骨下方,有一道细细的刮痕,伤口还很新鲜,蹭破的皮下鼓起一条发红月牙,她把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,马上说:“是我弄伤王爷了。”
腾出双手,阮萤初伸出食指,下意识去碰了那道发红的月牙,情急之下她眼睛只顾着看朝外面,手上就没注意,她的指甲刮伤了段沐宸,阮萤初手指贴上去,段沐宸的好奇心荡然无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