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阮多娇(25)
“萤初妹妹,我是里州出了名的寡妇无情,别人都躲着我怕沾晦气,怎么好去王府。”池月瑶低下头。叹了口气。
阮萤初不解:“生死由人,和池姐姐有什么关系,我倒觉得池姐姐逍遥自在,如果是要个寡妇的名头来换,那也是好……”
池月瑶捂住阮萤初的嘴,好在丫鬟都是阮萤初带来的,池月瑶说:“萤初妹妹,话不可乱说。”
“我……只是想让池姐姐来府中。”阮萤初解释。
“萤初妹妹,这几日要布善,我点了粮回去店铺一趟,明后两日还要去看布善的地点和灾民情况,改日再去。”池月瑶为难,阮萤初就不再邀人去府上。
只问:“灾民,里州何处受灾?”
池月瑶:“是怒州旱涝交替,百姓饿的饿死,病的病死,有身强体壮的带着老小跑出来,一个人干散活养十来人,怎么都难。”
阮萤初忆起搬粮袋的人:“方才领钱的人?”
“正是灾民。”池月瑶点头。
“明日,我同池姐姐一起去。”阮萤初真想去,眼神恳切。
池月瑶:“但,前去只是暗访,人太多……”
“就我一人。”阮萤初保证,她来济善堂按南郡夫人所托就是帮该帮的人,讲明别人怕说的话。
阮萤初游说好久,池月瑶才没耗过她,说明日会想法子保证她的周全。
没和那群夫人们告别,阮萤初叫上丫鬟回了王府,今日一行收获颇多,济善堂比她想的简单,但做起来却不是单纯的布善。
阮萤初心事重重进了屋,没看见清风,也没看见坐在里面谈笑春风的男子,看见段沐宸走过来,阮萤初还像平时不以为意问:“王爷有何事?”
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声音,脆竹清哩,每个字都带着笑声一样:“嫂嫂好,是我要来看看段兄是不是金屋藏娇,他百般不愿。”
“段兄可是惹嫂嫂生气了?”字字带笑的脸出现在阮萤初面前,双眸灿烂明媚,和段沐宸嘴角平直的弧度完全相反。
段沐宸把要说的话说了:“顾中哲,这便是王妃。”
“在下顾中哲见过王妃,和王爷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。”顾中哲正经行了礼,阮萤初算是弄明白了,矛头来到段沐宸这里。
她看向段沐宸平静的眼底:“你走还是我走?”
第22章
“我和段兄一起来的,自然是我们一起走。”顾中哲拉上段沐宸,离开屋内。
“段兄,嫂嫂看起来不太高兴,可是你们闹了别扭。”顾中哲有模有样学着长辈说话,被段沐宸手肘拐来,巧妙躲开。
“是见你不太高兴。”段沐宸收回手,说完看这位喜爱沾花惹草的中哲君大惊失色,很是满意。
“不可能,没有见我会不高兴的女子。”顾中哲仰头。
段沐宸:……
“段兄不用把夫妻间的小打小闹抬到我这里,嫂嫂人挺好的,和段兄如此也是般配。”顾中哲言之确切。
段沐宸:……
“段兄别这样看我,陪我去武场练练。”他自顾走在前,是闲不住,段沐宸摇头。
顾中哲早前写信要来里州,段沐宸习以为常想他是四处逗留了风流债,跑来里州避避惹恼的女子。但这次顾中哲来,却说是等人,要在此住上一段时日,等到人来。
段沐宸问起等的人,他就神神秘秘不说话,只挪揶段沐宸娶了王妃却不舍得让王妃出来见人,是金屋藏娇,要跑去院内等阮萤初回来,段沐宸知道,阮萤初觉得被人来参看,定是不会有好颜色。
抛开顾中哲嘴随意了点,段沐宸见到友人,足够高兴,去牵了两匹上好的红马,陪着顾中哲去武场。
送走人,阮萤初才把朵红喊来,“账本拿到了?”
“知府的人磨磨蹭蹭,像是在等个准信,半盏茶的功夫送来了账本,王妃你看。”朵红拿出怀里的账本,放到阮萤初手里。
账本崭新,上面的字迹还带有墨汁的气味,一看就不是常用的账本,像是从哪里借来赶功的账目,再看书面,就只是换了书皮的样子,里面内容翻看来,记的是进出米钱,阮萤初更加肯定就是粮店的账本,被柳氏拿来冒充给她。
阮萤初合上:“断是有猫腻。”
她让朵红送回去,说已经看过,并道了谢。
济善堂要动的地方都需柳氏开口,不用一来就和柳氏划清界限,明日等见了池姐姐,她再多问些事情,好找到真正的账本。
第二日,朵红因为上次敬松宴的疏忽,是怎样都不愿意阮萤初一人出门,阮萤初只好带着朵红走,来到城郊池姐姐开的茶馆等人,没多久,进来一位青衫白袍的书生样男子,坐到阮萤初面前后,阮萤初看了半天,要斥责对方倒了她桌上的茶,才觉得男子看起来眉眼相熟。
阮萤初迟疑问:“池姐姐?”
“姑娘慧眼。”池月瑶拱手,“扮成男子,我们前去要安全些。”
“池姐姐,我差点没认出来。”阮萤初拉扯池月瑶的衣袍,比她上次扮相要好,脸上简单易了容,不走近看很难看出。
阮萤初便和池月瑶眨眨眼睛,让她看身后的朵红,和着能帮她想想办法。
池月瑶知道了意思,叫了店里小二过来:“冬绒茶二两,要现炒的。”
小二都未认出自家掌柜,说:“在后厨挑,我们师傅帮忙炒好,不知道哪位贵客随小人去取?”
“朵红,你帮忙去选茶好了,我跟池……公子说会儿话。”阮萤初叫了朵红,朵红见王妃只是出来和池月瑶见面说话,没听到昨日要去旧庙,放心跟着小二去的后厨。
见朵红拉开帘子进去,池月瑶放下银两起身,“萤初妹妹,我们过去吧。”
一路她们要走去旧庙,好在茶馆在城郊处,绕过前面的林子,就到了旧庙附近。
旧庙周围有用茅草搭起的简陋屋棚,往里面看,小小的屋棚下睡着五个小孩,一位面色枯黄的老人,其他大部分屋棚中,也都只剩妇孺,棚外一架烧柴做饭的锅炉,走近看是热水煮麦麸,谷物的皮壳飘在最上层,负责煮饭的妇人看见他们,急忙护住锅炉在身后,吓得阮萤初退后几步。
“萤初妹妹,可还好?”池月瑶担心地看过来,阮萤初肯定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,她扶住阮萤初:“这些都是还能吃饭睡觉的人,旧庙中能遮挡风雨的地方,都让给起不来的病人了。”
“我没事的,只是心中愧意难挡,不知是何功德来此。”阮萤初鼻尖酸楚,池月瑶想让她先回茶馆,阮萤初不愿,朝旧庙走。
旧庙是数十年前建造的旧文庙,因为修建了新的文庙在城内,就废弃了城郊的这块旧地,无人看管,也因此给这些跑来的灾民一点庇护。
破裂的墙壁和漏雨的瓦片,门口的石像残垣断壁,睡在避风处的,有咳喘不息的老人,有昏睡的小孩,旁边坐着面色青白的妇人,手掌覆在隆起的肚子上,无人讲话,但轻重交接的呼吸声足够厚重,告诉这里发生的一切。
阮萤初步子站定在门口,即便这样也没有人用多余的力气抬眼看她们,她后悔没有带上些吃的过来,手足无措又帮不上忙地站在原地,眼圈就红了起来。
“萤初妹妹。”池月瑶轻声安慰她,阮萤初接着就问:“我去拿些吃的来,再把城里郎中请过来,这样好不好?”
好不好她知道答案,仅仅几人是能够这样照料周全,眼下的人快有一个寨子这么多,还有赶来路上大大小小家财尽失,无家可归的人来此期盼一点点希望,那点希望就是里州送来的救济粮,那也还是不够,就有人把地上的麦麸扫起来熬汤。
“来,萤初妹妹。”池月瑶牵起她的手登到文庙高台上,远处看到的零落黑点,就是奔向此处来的灾民。
“萤初妹妹看他们苦,还那么多人赶着来,可想这个地方就是最好的安顿。”池月瑶说起来,“这也是里州下了收留灾民的话,他们才不至于被驱赶,其他州未必有这样的气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