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阮多娇(14)

作者:梳酥酥

“多谢好意,只是王妃第一次来,我还是再问问她的意愿。”他立即来找阮萤初商量,被叫过去捶背,段沐宸可没照顾过精细的人,还是女人,呼吸紧张。

他在武场没少帮跌打损伤的武将活络筋骨,手下阮萤初的肩胛薄得他捏重都担心碎了,好不容易阮萤初睡着,段沐宸站在一侧长呼一口气。

听朵红问他,他不光借口进来忘了商量事情,还误会是叫他帮忙案抚,朵红看起来不知道发生何事,离开屋子后,段沐宸坐立难安。

外面刀成一家都睡了下去,他跑到院子里,捡来旁边的木棍,一扫心头烦丝。

木棍在手中看似风驰电掣,挥打间一招难耐,但落在地面时却毫无声响,只有点落的位置,有一圈像水波散开的灰尘痕迹。

“奴才来陪王爷练练。”清风随意拿起地上的柴火棒,段沐宸与清风过了一招退后,劝他:“别再伤了旧疾,我一个人来几下,你回去歇着。”

“一次无妨。”清风话间木柴逼近段沐宸眼前,段沐宸往后仰下身子,侧翻躲开后,看清风是来真的,横过木棍和清风过招。

两人都点到即止,木棍和柴木从未碰在一起过,比的痛快起来,清风拱了拱手承认,段沐宸和他一样,坐在院里的石抬上。

耳边风声阵阵拍打窗户,发出呼啸声来,抬眼山里的星星璀璨,月亮照过院子,把段沐宸手里的木棍拉长,他听见清风问:“王爷自大婚之日回府就心情不好,可是因为王妃?”

在清风面前,十成的心里话段沐宸会讲五成,另外五成不想过分让清风担心,清风于他是因为救命之恩,他知道清风跟着他来西南是为了报恩,不过他自己受尽寄人篱下的苦,再看人为了一些机缘巧合不得不接受的恩惠就要悬着恩人过日子,他不想清风这样。

“只是较为担心火情,对婚事无暇顾及。”段沐宸讲公,清风就不搭话,他讲了私,清风还会讲来劝慰的话为他排忧,如此一半一半,是真假皆有。

“王妃还不熟识西南,有些气恼,王爷心有烦忧也正常,过几日中哲君来,王爷可以好好作陪。”清风把手里柴火放回,“奴才退下了。”

顾中哲没几日就要从西北赶来,他这人逍遥惯了,和段沐宸是在土著纷乱中不打不相识,两人打斗很久才知道是误会,顾中哲只是在帮小贩离开纷争,段沐宸则以为他是打手,随即一聊起来便是同道中人,顾中哲早知道段沐宸是王爷身份,自来只以兄长称谓,段沐宸和他相处愉快便成为朋友,是来西南后结交的第一位豪杰友人。

前几日顾中哲书信传到西南府中,大肆描绘西北壮阔豪情,策马草原奔牛羊的快意,说赶来西南是和他商议要事,还如此快马加鞭定好日期,段沐宸觉得定不是什么要事,儿女情长极有可能。

想到这,他偏过头看阮萤初睡着的窗户,捡起地上碎石丢开附在窗边的飞蛾,灯还亮着,这两日都如此,阮萤初不愿熄灯,段沐宸却暗下来才睡得着,越光亮的房间越能夺去他的睡意,让他陷入十多年未走出的沼泽。

他发现阮萤初来山寨极少叫他王爷,说起话来不像在王府咄咄逼人,他才又一次,同洞房中逃出来那夜,有了阮萤初柳眉樱唇的画面。清风说他脾气不好,因为一个布垫呵斥王妃严钶了些,他只学会不舒服的时候生气,逃避,不去看不去想,没人教过他想起一个人要怎样平静地压下去,忘记掉。

门窸窸窣窣响动,夜里起风了是,段沐宸回头寻着声响,阮萤初在微微拉开三寸的门缝之中,睡眼惺忪,放下防备的样子垂眉温顺,说了句:“我找不到水。”

段沐宸愣住,这次不会又是叫错人,阮萤初又说:“我要喝水,你知道在哪里?”

等不及的阮萤初拉开门,段沐宸就迎了上来,他从接山泉水的木桶里用小碗舀了给阮萤初,阮萤初碰到碗口,声音弱弱说:“太凉了。”

段沐宸举着小碗在他和阮萤初中间,阮萤初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他,段沐宸只好说:“我去灶房看看柴火。”

好在阿成嫂留了茶水给他们,她倒了温热的茶水,阮萤初眼圈红了,“我要喝热水,不要茶叶。”

她说着还把手指点在碗里漂浮打卷舒展开来的茶叶上,段沐宸感觉像林州出来的晚上,有点奇怪,还是把山泉水用锅底的余温加热,拿给阮萤初时,她坐在柴火的木凳上等他,旁边锅灰蹭到衣角她没在意,把碗里的水小口小口喝完。

段沐宸看她还算好说话的时候,和她说山民要帮他们成亲的事,好一起想个办法应付过去,段沐宸看着捧好小碗的阮萤初,说:“刀成夫妇想帮我们在山寨成亲,想你也是不愿,我没推脱干净,等你这边推诿开,我再应和。”

“不成亲。”阮萤初说,接着说的话段沐宸没听懂,她问段沐宸:“朵红呢?”

声音太小,段沐宸走到面前还未听清,等她蹲下来就阮萤初坐着的距离,阮萤初身子一软靠到段沐宸肩上,眼圈更红了,他终于听清阮萤初说:“朵红呢?我好冷。”

阮萤初迷迷糊糊只说她好冷,段沐宸抄过膝弯把阮萤初抱起来,靠近的距离让怀里的阮萤初暖和一点,似是寒冷苦痛中一颗良药,阮萤初手指捏紧段沐宸衣领,攥紧在指间害怕跌落。

朵红在和刀灵睡一屋,又是女子的房间,他敲了敲门没有动静,只能把清风喊起来,清风哪里见过王爷如此手忙脚乱,连连惊慌拎着鞋子边穿边问:“王爷可是来了乱贼?”

“王妃病了,要做些什么?”段沐宸一脸质问,甚是严肃。

清风冷静下来,问:“王爷可知王妃是哪里不舒服?”

“说她冷。”段沐宸如实说,他把阮萤初抱到房中盖好被褥,阮萤初一直重复的就是冷。

“马车中有带药包,阮相府来的刘叔打点的细,想山里昼夜温差大,容易冷热交替染了伤寒。”清风整理好衣服,“王爷莫担心,奴才去煎熬一副送过来。”

段沐宸嘴上是不担心,他回到房中又觉得没事干看着阮萤初难受不是办法,他接手清风煎药的活,发现没做过,还掌握不好火候大小,又跑回来房间后,在阮萤初床边晃荡。

“娘亲,女儿好想你。”阮萤初眼睫湿润,许是难受说的话。

段沐宸看她翻身移开了被褥,伸手把被褥提上来压好,一触细滑的指间抓住段沐宸的手指,段沐宸松开被褥却未松开阮萤初握紧的手。

阮萤初将手指贴在眼下,嘴里喊的是娘亲,过了许久才松了手,随后蜷起身子在被子里面。

“王爷,药熬好了。”清风脚步跑得急。

阿成嫂听见屋外动静,起来看见阮萤初病了,抱来两床入冬用的厚褥,给阮萤初盖好后,让段王扶住王妃,给阮萤初喂药。

这时在房间的三人陷入沉静,阮萤初闻到药味就把头扭到一边,阿成嫂不能像喂小孩一样捏开嘴送进去,只好把药放在桌边说:“我去找刀灵的梨膏糖来,药再冷冷。”

清风跟着阿成嫂出去,也想翻开马车上可带有王妃爱吃的茶点,这次来山寨带的人少,没郎中没厨子,想王妃是当真金贵,清风狠狠记下,为他超越刘叔成为管家楷模学到了一笔。

屋里,段沐宸扶着阮萤初,她还不太清醒,段沐宸回忆方才,想试试看,哄她:“王妃吃了药后才有力气回家。”

“回家就能见到娘亲。”阮萤初很受用,软着语气接话,段沐宸把药碗拿到她面前,再用勺子喂她时,阮萤初皱着鼻头喝下,等喝到一半摇了摇手,被苦涩的咳嗽。

阿成嫂这会儿拿来了梨膏糖放到阮萤初口中,她才松开眉头,听见阿成嫂说:“王妃依赖惯了王爷,看来只有王爷喂的药才管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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