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(71)
她皱了皱眉。
无声地环视着屋内的三人,气氛如此的诡异,余安感觉在她被囚.禁的这些时日里,有什么事情发生了。
余安双唇轻启,“我没有杀孟纸鸢。”
她垂着眸,看着交.叠在腿上的手,忽然,一旁传来一个声音,直直撞入心里。
陆允时道:“我知晓。”
指尖一瞬间收紧,掐得白皙手背露出红痕。
余安抿着唇,心里的某根弦在陆允时的一句话中松动,摇摇欲断,终于还是被她忍住了。
她暗暗压了好久那股酸涩的感觉,平静地抬起头看了过去,看着那双冷清的眉眼,“是吗?”
不待陆允时回应,又道:“在小院时,孟纸鸢同我说了事情的部分经过,但仍有所隐瞒.......”
良久过后,余安将那些事情的经过尽数说了出来,但说到孟纸鸢死因时,顿了顿。
“孟纸鸢附骨毒深难消,顾淮给她下了毒,若没有定时喝下暂时的解药就会毒发身亡,当日我们出逃时,她没有喝药。”
叶衾越听越激愤,顾淮顾世子他当然有所耳闻,他为陆允时查案,知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,道貌岸然心狠手辣。
“这个顾淮太过分了,竟然如此狠毒,下毒害死了孟纸鸢,这下天和医馆的命案怕是要石沉大海了!”
陆允时担心的正是这里,他吩咐叶衾和明鸢去小院继续找找别的线索,屋内只剩下了他和余安两个人。
屋内静谧到能听清双方的呼吸声。
余安也撑着桌子站起来,服了服身,“属下告退。”
转身时却被拉住了手臂,温.热的掌心贴着余安有些凉的皮肤,手臂不自觉抖了下。
“顾淮有没有也逼你用药,对你出手?”听到孟纸鸢是死于毒发,陆允时不禁有些担心。
女医每日强行灌入腹中的药,小院里各色奇异的花草,胸口被顾淮刺入的毒针......余安想了想,摇摇头。
随后,便用手掰开那只牢牢握住手臂的大手,可是怎么掰都掰不开,两人暗暗地较劲,掰久了余安有些气闷。
她瞪着陆允时,气道:“放开手。”
瞪着眼睛的生气模样,落在陆允时眼里竟有些可爱,总归比那冷淡毫无起.伏的样子好。
“你同我说真话,我便放手。”陆允时却同顽劣少年般耍起赖来,只是语气却正经老道,叫人有些发笑。
余安听这耍混一般的语气,愈发生气,死命去掰那人修长的指尖,却怎么也掰不开,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。
她深吸一口气,气极反笑,点头道:“有,他对我出了手。在胸口,怎么,陆寺卿想要看吗?”
气氛霎时在这句话后变得剑拔弩张。
第53章 星星飞走了
陆允时一愣。
“你所言......是真的吗?”
握在手臂的掌心松了力道, 往下握住了余安有些凉的手。
余安愣了愣,随即顺势抽出手来, 佯装无意道:“自然是假的, 我没什么大碍。”
她说出这话并非没有缘由,在小院囚禁的这些日子里,虽然每日都会被女医强行灌药, 确保每一碗药都要进入腹中。
起初她却确实担心那药是顾淮用来控制她的, 孟纸鸢死时更是慌乱无措,可回来了这么多天了, 身体里没有一点不适的反应。
她想,也许那些药真的只是用来治病或解毒的, 解的便是她那日胸口被刺入的毒针。
陆允时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余安, 知晓她要是不说, 任凭他怎么问都不会说的, 只好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情。
余安往前走着, 就快要推门出去时, 忽然响起了前些日子交给陆允时的紫色花瓣,许跟孟纸鸢的死有极大的关系。
看着自己已踏出去的半只脚,柳眉簇拢, 故作冷淡的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方才那么坚定地走出来,现下又这么回去,岂不是......太丢脸了。
终于还是觉得比起面子, 案子重要的多, 余安一吸气, 难为情地又转身走了回去。
陆允时还是保持着方才余安甩开他手的样子, 呆呆地垂首站在那, 像个犯了错却不知为何的孩子, 可怜又有些好笑。
前面的光亮被阴影挡住,他抬起头,看着又回来的人,眨了眨眼睛。
脑子一热,话脱口而出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本就难为情的余安一听,更难堪了。她又羞又恼,“我......我不能回来吗?”
话落,两只手窘地揪在了一起,心里想着要不下次再问?
可下一瞬,一个凳子移了过来——余安抬眸一看,只见陆允时伸着一条腿,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凳子往她这踢。
踢歪了。
陆允时轻咳了下嗓子,两手靠在背后,站如苍松:“能。”
见余安没反应,又用脚尖踢了踢,示意她坐。
不知怎地,看见这一幕的余安,有些想笑。
她止住笑,还是冷着脸色,“那日给你的紫色花瓣,可有查出什么关键线索来?”
余安也只是抱着期望问一问,顾淮种的那些奇异花草本就罕见,从那日到今天也不到半月,想找出线索来实属难事。
不料陆允时却面色微变,“查到了些,但......”
话音截断,黑色的瞳仁盯着余安,里面闪过几分难以言喻的光,“那种花名为伽罗草,功效为二,亦正亦邪,来自西域。”
西域?
余安闻声一愣,她常年生活在西域,画骨师虽不同仵作与大夫,却也是要识得许多罕见花草的,判断死因时少不了要用。
且她又因女扮男装,无论是改变容貌还是延缓月事,师父给她调制的药都是西域极为罕见的驻容藤和丹药,可却还从未见过伽罗草。
“天和医馆的西域财商,所制的药囊也是这般功效,似解药也似毒药,想来顾淮早就清楚这点,才会给孟纸鸢用伽罗草续命,待她心生逃意,解药变毒药,不留一丝破绽。”
这么说来,难道又要去西域一趟?
余安不禁有些担心,西域这个地方于她来说,是第二个禁地,那里藏着太多关于她偷生的秘密。
一旦见日,将前功尽弃。
上回那般艰险深凹的地方,陆允时都能找到竹屋,将里面的医书交给她。若是这回他再去一趟,凭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,他一定会重新调查的。
余安只觉的事情好像变成了一个死胡同,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愁的重重叹了口气,似乎忘了她身旁还有一个人。
“怎么了?”陆允时不解道。
余安摇摇头,“没什么。我方才听叶衾说,近些日子孟府和......永宁侯府明争暗斗,朝堂风向变了许多,这会不会牵扯出天和医馆?”
说到永宁侯府时,余安顿了顿,这几个字眼在她这着实敏感。
天和医馆的“回”形机关如同埋在低下的一个大雷,时时都可能爆破,只可惜它的引火线还未准确找到。
“会。”
顾孟两□□,本就出自陆氏一手,但他只负责顺水推舟,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不用再管。
天和医馆的命案只是个意外,真正的“雷”怕不仅仅是几条人命这么简单,从近年来外敌屡次侵袭边疆,外邦多次来朝的局势看——
朝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,似乎对最高的那个位子已经等不及了。
陆允时相信天和医馆极有可能只是个幌子,它真正藏得东西许是通敌叛国之物。
内通皇宫,外通邦国。这样大的危险,余安这样一个小小衙役在它面前,不过是以卵击石。
他不能让她涉险。
“天和医馆不仅仅是命案这么简单,这条线索你不能查。”陆允时沉声道。
余安皱眉,她不解为何忽然陆允时不让查天和医馆,唯一能想到的理由,便是医馆乃皇宫下派,背后是至高无上的皇权。
“天和医馆是起点,诸多事情皆由它而起,而今怎么能因为它的皇权而止步呢?”
陆允时听这一番话,心里竟有些不畅快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