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(50)
他最厌恶陆允时的名字,偏生榻上的人还叫个不停!
明明是他救的,不喊他的名字,竟然喊陆允时!
“蠢货,闭嘴!”
顾淮大步流星到窗前,黝黑的瞳仁里尽是遮都遮不住的煞气。
身上如雪的长衫像是一层矜贵的皮囊,无人知晓顾淮若是有朝一日脱下这身皮囊,会是个多毒的蛇蝎。
“主子,这位姑娘小腹前的脚伤已无大碍,只是她胸前有一针孔,里面的毒,属下不知。”
门外走进来一名女子,正是顾淮的私人女医,不久前她便负责给余安换衣治伤。
顾淮闻声抬眸,“嗯。”
“那个毒妇呢?”
女医服了服身,“孟纸鸢正囚在厢房,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给她灌了药,眼下她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。”
顾淮冷哼一声,提到孟纸鸢那个蠢女人,他就满腹的怒火。
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,竟然敢对他阳奉阴违,背地里竟然对大理寺的敛房下手,若不是她,余安便也不会——
晴天霹雳一般,顾淮猛地止住那荒唐的想法。
他生气,皆是因为孟纸鸢不听他的话擅作主张改变计划,才不是因为床上那个蠢衙役。
顾淮眼里闪过一丝恼怒,起身去了外室。
余安只觉头痛欲裂,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,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自己躺在床榻上。
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这下才真正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。
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慌,昏过去之前在诏狱了经受的强.迫和侮.辱,历历在目。
那时她被掐着脖子,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解.开最.后一件衣衫,被那些恶言恶语揭露出自己的秘密......
最后、最后她记得有个人阻止了这一切,是不是陆允时?
余安撑着双手坐起身来,这才看到自己竟然换了衣裳,她有些害怕,缠着手打开领口,发现里面的小.衣也被换过了!
“吱呀”一声,外室的门被人推开,随即响起脚步声。
脚步轻盈稳重,说是步生莲花的女子,但又觉得像是个步伐稳重的男子,总之透着一股怪异。
在这陌生的环境下,余安几乎是下意识便开始进入戒备状态,心里暗暗地开始分析。
阻隔视线的屏风露出红色的一角来,下一瞬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红衣女子走了出来,头上依旧戴着帷帽。
“是你。”余安登时吓得张开了嘴巴,如临大敌,整个身子往后缩。
很快,背脊抵在了床沿上,退无可退。
昏睡之时,女医便将余安的一头青丝解了下来,眼下她坐起身来,那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,衬得那张小脸愈发昳丽动人。
顾淮隔着帷纱,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余安眼里的惊骇,小鹿一般的温软杏眸雾气氤.氲,脸上染着病态的绯.红,竟然勾起了他心底的坏心。
他压成女人的嗓音,道:“失望了?”
本想继续捉弄一番,不料余安却红着眼睛,冲他问道:“大人在哪里,陆允时呢?”
霎时,平息的火线倏地被人点燃,顾淮眉心狠狠一皱,便是装都懒得装,本就郁闷的心情此刻愈发不虞。
他走近床榻之时,顺手将一旁的小铜镜拿了过来,扔在了余安身上。
“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狼狈样子,竟然指望陆允时救得你,如果不是我,你早就被那两个役卒玷污了,至于陆允时还不知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。”
此话一出,余安双拳紧握,她才不相信面前这人的鬼话!
“你以我女儿身份来威胁我去孟府帮你拿竹简,却一边使计去大理寺纵火害我下狱,你才不是救我,你分明是口蜜腹剑,过河拆桥!”
余安愤然道。
手指碰到冰凉的触感,被褥上的铜镜恰好朝上,她垂眸一看,便瞧到自己脖颈上骇人的掐痕,领口微微敞开,锁.骨处也有着几处血痂。
猛然间,那时的记忆闪现在脑海里,余安闭上眼睛不予再想。
她想,自己如今女子的身份已经暴露,恐怕面前这人也已经知晓,自己对她应是毫无用处,为什么还要救她出诏狱呢?
顾淮迎上余安不解的眸光,竟然第一回 有些躲闪。
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,为何再听到大理寺敛房的衙役玩忽职守下狱时,心里会生出一种恐慌来,甚至直接传入诏狱将人带走。
但他从不会与旁人说他的事情。
而余安却不肯罢休,她真正在意的并非是这些,而是那个孟家的竹简。
她顿了顿道:“你要我在孟府的竹简,在我手上,你想要的话得拿天和医馆那个跟我交换。”
“你威胁我?”
顾淮俯下身,帷帽的薄纱顺势靠近余安,淡淡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间,可她却只觉那股味道瘆得慌。
因为那里面若有似无飘着一股血腥味。
她是画骨师,常年与尸首打交道,不会闻错。
余安隔着薄纱与顾淮对视,“我没有威胁你,我只是在跟你谈交易。”
“交易?”顾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只见他眼里满是笑意,可下一瞬猛然变了脸色,喜怒无常地一把拉开余安的领口,露出里面的雪肤,“看来你是忘了那根毒针了,竟然想跟我谈交易。”
登时,余安脸色一变,她确实是忘了。
她愤愤锤了下被褥,看来她还是要受这人摆布。
顾淮冷冷看着床榻上的人,脸上表情一换再换,忽然问出了心底那个疑问:“陆允时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
咯噔一声,余安本能地戒备起来。
杏眸收起软糯,取代的是固执和倔强,她偏头看向一旁:“当然是上级同下属的关系。”
这番话,顾淮才不信,反而因余安的逃避,心里愈发不痛快起来。
他不痛快,便要叫所有人都不痛快。
忽然,他心底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,他觉得那应该会很有趣。
他伸手欲握住余安的脸,哪知床榻上的人连忙闪身,连边都没捱上。
顾淮眸光凌厉,一把掐住余安的下巴,嘴角冷笑:“既然你和陆允时没什么特别的关系,那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“我也不瞒你,孟纸鸢就在我手里。”
闻言,余安猛地睁大眼眸,欲开口说话却被大拇指死死按住,不容置喙。
红色的帷帽忽然靠近,余安只觉帷帽里的那张脸与自己的靠的极近,近到面前这人的唇就要碰到自己。
这人是个女子,她也是女子,竟然还这般轻薄她!
她拼命摇头反抗,却听到这人开口:“不如给孟纸鸢下个情.药,再送到陆允时榻上,你觉得意下如何啊?”
女人刻意尖锐的语气里无一丝玩笑的意味,反而充满了警告。
余安吓得动都不敢动,觉得浑身发冷,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冷。
她知道,面前这人没有开玩笑。
作者有话说:
第38章 威胁和轻.薄
“你就是个疯子!”
话音刚落, 余安剧烈挣扎起来,可她的力道在顾淮眼里, 不过如同玩闹。
她越反抗, 顾淮心里愈快活,他喜欢别人的情绪为他起伏。
“我就是疯子,那又如何, 在这个世道, 谁人不疯。”衤糀
寥寥几句,说到最后, 男人的尾音几乎就要显露出来。
但余安满心都是给孟纸鸢下药,送给陆允时榻上, 她胡乱挥舞着手, 竟然无意中把面前人的帷帽扯开来——
转睫之间, 露出了一张面容昳丽, 但攻击性极强的女人脸。
顾淮睨了眼掉在被褥上的帷帽, 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, 他这回同上回不一样,喉结早就伪装好了,旁人看不出什么东西来。
他垂眸看行明显有些怔愣的余安, 唇角上扬,“张牙舞爪的习惯可不好,不听话的兔子会被人教训的。”
面前人的脸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, 余安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般美的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