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乱臣(23)
可这姑娘明明是想要他的命,居然敢这么喊价,于是当即摆手说不卖不卖。
苏苑音也并未急,仍旧四平八稳坐着:“到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,我也就同赵老板直说了,我现在手头上就只有三千两,但又正急着找个铺子,不如赵老板看看可否先赁给我,待凑齐了五千两,在同找老板买?”
这确实是个好买卖,既不用愁没人买,甚至还能白白拿租金。
赵三千故作沉思,准备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再答应,哪知胞弟先跑了进来,说是家中那个老母亲今日上街时伤着了,让他快回去看看。
听罢赵三千哪里还顾得及什么生意,当即就抛下几人向家中赶去。
见生意又做不成了,苏苑音也不丧气,方才那位赵老板最后分明是动心了的,只等明天再来碰碰运气。
倒是夏琴有些忐忑问她当真要花下这么大血本盘下这个铺子吗。
苏苑音失笑,敲了敲她的脑袋,揶揄道:“自己手头上赚些银子,以后衣裙都只用最新的料子,最时兴的款式不好吗。”
其实春棋同夏琴总偷偷为她鸣不平,却不敢当着面说,怕惹她难过,她又何尝不知晓。
她本也不想如此孤注一掷,可若是想改变当前的境况,当真就只有让自己更有底气些。
主仆两人稍坐片刻便就也走出了铺子,已经确定了目标,也不准备再去看下一家。
正要直接回府时,只见方才那个赵老板赶忙从家中跑了出来,又将她们给拦下。
“恩人留步!”赵三千高声唤道。
...
苏苑音接过手中的地契时,还仍旧有些意外。
想不到她们路上救的那个衣着朴素的老媪竟是这赵三千的母亲。
赵三千为感谢这恩情,本是想将这个铺子同其他几个北市的铺子一并送给她。
他从小与母亲和兄弟三人相依为命长大,后来他赚了钱,母亲却仍旧念旧、节约,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。
这才被那些狗仗人势的奴仆欺辱,甚至因觉得无利可图而无人出手相助。
倘若不是这位苏小姐相助,他老母的还指不定被如何欺辱,这腿伤又该如何严重。
苏苑音倒是有些汗颜地推拒,只道是举手之劳。
僵持半晌,赵三千仍旧不愿收钱,只将这间店铺的地契送上以作报答。
苏苑音左右推拒不过,才只好先应下。
但到底也不爱趁人之危,准备回府后在派人送上三千两银钱。
待出了铺子时,夏琴仍旧笑得合不拢嘴,只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的飘忽。
苏苑音眉眼也布满悦色,将地契好生收好后,朝着夏琴摆摆手:“今儿高兴,就不回府吃饭了,去码头尝尝鱼脍去。”
缠绕了几日的阴云总算散开些,苏苑音只觉得心下一片豁然开朗,就连从这步子都较之前轻快不少。
东市的鱼脍倒是出了名的鲜,苏苑音也只同尹祝来上过一回,当真是回味无穷。
后来听她回去说起,春棋还念叨了好久央求着她下回也带她们出去尝尝,只是没成想春棋没来成,反倒是夏琴来了。
东市临湖而建,一排最外头的铺子全都买起鱼脍,其中不乏有刚从塘中摸上来的还带着淤泥的藕,又或是可以开出珍珠的蚌。
苏苑音带上夏琴走上桥,桥下是大片大片的荷塘,只可惜现在还不是荷花盛放的时节,但是却又另有一番情趣。
见还有精美的画舫在荷塘当中穿行,每个画舫的上雕刻的花式却各式各样。
夏琴不由地探着身子仔细望了望,却好似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,随即有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,发现当真是回扬州去祭祖的尹世子。
“小姐,我好像瞧见尹世子了,在那画舫上。”
剩下的话她不敢说,因为尹世子的身边还站在一个人,一个低眉顺眼,正拿起手帕捂嘴笑的女子。
苏苑音脚步顿了顿,顺着夏琴的视线瞧去。
只见不远处的画舫之上,尹祝同一个女子长身而立,从她的角度看去,恰好能看见两人的侧脸。
尹祝笑得温煦随和,女子亦是眉眼弯弯。
“尹世子既然回了上京,竟然也不来寻小姐了。”夏琴顿时看景的兴致全无,有些不忿道。
苏苑音收回视线,继续往前走:“大概是也才刚回吧。”
从前的尹祝,无论是去了哪儿,回京的第一件事定会是先去苏府找她的。
就算是才回,应当也知晓自己昨日才派人寻他的事,可是尹祝他为何如此?
苏苑音亦是也有些费解,待听夏琴道要去拦住尹祝问个清楚时,她又有些失笑,只觉得此举像是去兴师问罪的妒妇。
可是她好像并不是那么愤怒,只是有些疑惑,尹祝为何像在躲着她。
她拦住夏琴,脚步不停过了桥,随便进了家店,点了鱼脍和一些店里特色吃食。
时辰还有些早,店中人并不多,店家上菜也还算是快。
苏苑音看着晶莹剔透的鱼脍,当下也有了些食欲,正准备拿筷,就见隔壁厢房之中出来一人。
单眼皮,头发高束起,蓝色短打,腰间挂一把佩剑,脚下利落生风,而且好像有些眼熟。
男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她们的包厢,立在苏苑音身前,面上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。
“苏姑娘,我家主子有请。”
苏苑音去拿筷的手一顿,此人不就是那日萧阙抢了她的马车,将她绑走时,在外头赶车的那个言二么?
既如此,他方才口中说的那个主子,莫不就是萧阙!
苏苑音本是喜色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些,只气这个萧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,连让她安生吃顿饭都不能够。
待进了对面的包厢,却没见到言二跟进来,甚至还理所应当地拉上帘子。
苏苑音有些认命的抬眼,就瞧见了那个阔别几日却仍旧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脸。
青色的袍子莫名将他衬托得斯文了几分,像是连他身上的戾气都压住,确实足够风流倜傥,他倒是极适合这些颜色的袍子。
只他若是不用这幅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,她倒是还有心再赞他几句。
此人危险的紧,她站在远处,不欲再往前:“世子有事?”
今天倒是奇了,一向招蜂引蝶的人今日竟然独自一人在这。
萧阙直起身,又像另外一侧靠了靠,仿佛在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,慵懒意味十足。
苏苑音见此,腹诽这人怪不得再如何装扮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君子,她就从未见他正襟危坐过。
“过来些,”萧阙朝她招招手。
第19章
江面徐徐吹来几缕风,穿堂而过,带起她几簇发丝。
她抬眼,看见萧阙逆光而坐。
有那么一瞬,她恍惚觉得他周身都清冷沉寂,像是一直与黑暗为伴的人,同外面的喧闹全然隔绝。
她错开眼,又听见他唤自己过去。
苏苑音定了定神,收起自己的那点恻隐之心,萧阙可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她同情的地步。
无视他催促:“我饿得紧,就不过来了,若是世子没什么事我便就先回去了,我侍女还等着我吃饭呢。”
萧阙抬眼瞧她:“你就在这吃吧。”
说罢拾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脍放进了一个没动过的碟子中。
好听的嗓音中带着些威胁:“也不知苏姑娘是想自己过来,还是让我亲自过来请。”
果然他就是那个最擅威逼利诱的萧阙,她到底是哪里产生的错觉,觉得他会孤独。
苏苑音有些屈辱的走上前去在他身侧坐下。
只心中有些不悦,不肯动筷。
他这个包厢景致倒是比对面她那个要更好些,底下的景物都一览无余。
“你在生气?”萧阙问,像是有些参不透她的心思,亦或者在装模做样逗她。
苏苑音摇头,说不敢,而不是没有。
倒不知哪里又让他高兴,这人倒是笑起来都好看得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