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手的夫君跑走了(57)

作者:榕嬷嬷

他走过之时,一如从前那样,身劲如松,目光炯炯,丰神轩朗。

若说眼前之人,同她记忆里那个温然的少年不是同一人,沈青棠是断然不会相信的。

可现在他走得如此决绝,面上亦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,陌生得就像从未亲近过一样,实在是让沈青棠想不明白,心中腾起了无限的慌然。

仿佛此番一错过,他日便不会再有机会好好说话了。

沈青棠忙离开座椅,紧张地小跑上前,眼里是一片泛着水光的泪雾,“你到底怎么了呀?”

她哽着声音牵住他的衣角,咬唇酝酿了片刻,开口满是崩溃和委屈,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,你有哪里不开心,你说出来就是了呀。”

“别这样对我忽冷忽热的好不好……”说到后面,哭腔已然扬了上来,强忍的泪水连同这几日的压抑一同倾泻而出,沈青棠泣不成声,一下又一下的啜泣着,无助地垂头拭泪。

这哭声像是绵柔的刀剑,一进一出,戳得魏珩心口没来由的有些发疼,好似呼吸快要窒住了一般。

他从来都不擅长应付她的落泪,但这一天也早晚都会来的。

他曾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种将她赶出自己生活的场面,每一种,都因会惹她伤心落泪,无疾而终。

他本想试着以最温吞的方式让她知难而退,放下执念。但不料想,最终还是被他搅成了如此局面。

魏珩轻吸了口气,转过身看到她哭得一耸一耸的模样,快到嘴边的话还是顿了一下。

“我就是这样的人,公事为重,性情寡淡。”

他尽力说得平静,可空气入喉,却像是冷冽的寒风,直沁到了心底,“原先你或许不了解我,现今探知我的全貌了,还要继续同我待下去么?”

魏珩侧头看她,理智十分清醒。他终非良人,不可为她所托。

可幻梦的破碎对人的打击无疑是极大的,从前沈青棠也知道自己还不够了解他,可她总是坚信着,在日后的相处里,她会逐步有新的认识,然后拼出一块幸福完整的图景来。

可现在她绝望地发现,那以绚烂光明开头的图景,后面不再有花香和流水了,它黯然失色了,灰暗了,破灭了,一点一滴地都消失了。

沈青棠一下一下地抽泣着,连呼吸都困难,更不必说完整地讲出一句话来了。

她只能噙着泪眼,抿着唇,满含伤悲地看看他,朦胧的泪光里映满了失落、难过和不愿接受。

因他的一句以身相许,她慢慢试着接触了他,然后发现了他的英朗和温柔,不自觉沦陷,所以甘愿千里来寻他,甚至盘算着一起结伴的生计。

可若是以后同住在一片屋檐下,也是这样貌合神离,不咸不淡,那她一定会受不了的。

沈青棠看着他那张熟悉又冷淡的面孔,还是想不明白,他现在这样的变化,是有什么苦衷么?

总不可能,过往的一些温柔和体贴都是装出来骗她的吧。

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涌进脑海时,沈青棠像是有些害怕,出于规避心理,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不会,过往他对她的事情那样上心,连她什么时候要出门问诊,什么时候要去人家赴喜宴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甚至还会提前帮她备好衣服,在驾马车时特地让她坐到驭位,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列举不清的细节。

这些自然流露出来的细节,要想全都装得无微不至,那是极为困难的。

人在不愿接受事实的时候,总会给自己设出一个又一个下限:

再看看变化吧、说不定呢,如果呢。

眼见魏珩面露不愿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,转身欲走,沈青棠努力缓住哭得止不住的气喘,攥住裙角,像是寄托了所有希望般,哽声问:

“你还记得,两日后是什么日子么?”

只要他还记得,只要他能答出来……

沈青棠提心吊胆地看着他顿在原地的背影,像是在给他机会,又像是在给自己寻一个解脱。

魏珩脚步一滞,微皱起眉尖,下意识顺着她的提问推算了起来。

两日后,是七月初一,什么日子……

只思索了不到片刻,魏珩便转过身看向她,眉尖不禁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,“你的及笄之日?”

话音落下的一刹那,沈青棠只感觉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安稳沉下了,直杵在了原地,连黯淡潮湿的眼眸里,也逐渐升起了星星点点的光。

他还记得的,他没有对她不上心。

呼吸不畅的胸口终于又涌入了一丝新鲜的空气,沈青棠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,一时倒还有些局促,“你……你记着的呀。”

她有些为难地笑了笑,说着说着,眼眶里禁不住又溢满了热泪,“我……我从沧州的时候,就一直在期待着这天的,还想着要同你一起过……”

言下之意是,她不想在人家的府上多住几日,她还想要回来和他在一起的。

女孩的语气很软很糯,可嗓音却哭得哑哑的,又委屈又可怜,很难让人不心软。

沧州……

魏珩沉吸了口气,视线渐渐飘远,一些因为太美好而让他不敢再触及的的记忆,又纷乱着闪现进了他的脑海。

琳琅灯火,喧闹夜市,满陈着炫目簪饰的货架,和满挂着奉承笑容的热情女摊主:

‘哎呀及笄呀!这可得好好挑,女儿家一辈子只有一回的事,簪子若选得好了,只怕陪你的时间长着哩。是吧小郎君?’

他好整以暇地问着她的意见,‘玉簪如何?’

女孩将簪子递与他,含着羞意扭过头,不自在地别开视线,小声笑道,“帮我戴上呀。”

他饶有兴致地将她的发髻缀满了钗饰,明明花里胡哨的,却还好笑地忽悠着她,“别动,挺好看的。”

……

明快和暖的记忆并没有如当日的灯火一样,消弭在了那个夜晚,反而是发酵回味至今,冲散了大半子虚乌有的隔阂和冷意。

魏珩有些烦郁地缓了缓心中的波澜,感觉从来没有什么时候,像遇到了她这样,总会容易动摇已做下的决定。

“知道了。”他闷声应了她一句,也没有回头。

“若那日事务不忙,”他微挑起眉,顿了顿,终是忍不住软下了心,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
说罢,又立即迈步,继续走向了门外。

可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应允,也足以让沈青棠眸光一亮,心中放松不少,欢喜不已了。

可是,看着他次第远去的背影,沈青棠面上的一点喜悦又渐渐淡了下来。

谁又知道,往后的日子,究竟仍是这样,还是会有所改观呢?

天色已渐黑,沈青棠不禁蹲下身,环抱在臂弯里,眨着泪眼,直盯向那空空的院门,也不知是该高兴,还是该难过了。

也许,还是难过更多一点的吧。

而远在另一头的魏珩,也没有比她好过多少。

头一次,他质疑起了所做决定的正确性。

每一次与沈青棠如此冷言周旋,都会让他心里十分不好受,甚至已干扰到了正常办公,久久不能平静。

他当然也知晓,这种干扰源头应当早作摈除,那样便不会再有烦忧,却还是忍不住思索起了其他更舒心的解决办法。

如果不赶她走呢?

如果将她藏匿在任何人都发现不了的安全之地……

魏珩微皱起眉头,合上案卷,很快又打消了这一思绪,感觉也太禁锢了她的自由。

那如果将她安顿在别处,或者京城之外的地方……

正思索着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从门外传了来。

“大人!”高简话里带着喜悦,尚未走进大堂,便忍不住要汇报,“天选之子,天选之子来了!”

魏珩微皱起眉,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,但在北镇抚司里大声喧哗,实在是太为不妥,正欲开口批驳,高简又忙不迭跑进了门内,喜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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