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手的夫君跑走了(46)

作者:榕嬷嬷

“贵客的贵客就是我的贵客,来,二位坐。”他高声向后厨吆喝,“小二,切盘羊肉来。”

“哎不不不,”还不等沈青棠开口推拒,陈叔便已然拦上了掌柜的手臂,“我们来,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个事,不必招待。”他顿了顿,试探着笑道,“你那个二弟,是在锦衣卫当差吧?”

“是啊,咋的。”掌柜的为人仗义,也不同陈叔兜圈子,直接压着声音问道,“有事儿啊?”

陈叔看了眼沈青棠,她酝酿了下措辞,有些不好意思道,“是这样的,我们这有个人,就在八九天前,兴许是从沧州被锦衣卫抓来的,还想劳您的兄弟帮忙打听一下。”

“哦他姓魏,穿一身白袍,气虚体弱,很好认的。”她急忙补充。

“沧州?”掌柜的扬起眉头,语气里有明显的起伏,似乎是对此有什么印象,“姓魏?”

沈青棠满含期待又急切地看向他,“怎么了吗?”

“嘶,你让我想想啊。”掌柜的挠了挠脑袋,仔细回忆,“我二弟头月里刚升了百户,去押的第一批犯人便是打沧州来的。不过这些官家的事,他同我说起来都比较含糊,那个姓魏……啊对,就是有个什么姓魏的。”

掌柜的一拍脑袋,十分笃定地敲了两下桌子,说得铿锵有力,“腿被人打废了。”

“……啊?”沈青棠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,险些哑口无言。

“啧,姑娘你不知道啊?”见她这般反应,掌柜的顿时小心地四处看了看,压低了声音说,“这锦衣卫的指挥使,最是冷酷无情,打废一条腿算什么?”

“我听我二弟说,好像是那姓魏的,骨头倔,死活不肯进诏狱,那这指挥使大人还能惯着他么?”

沈青棠忧切地蹙着眉,听得认真,一脸担心和慌张,情绪全被这番话牵动了。

“啧,那必然是不能啊。”掌柜的不禁说得更起劲了,无意间还添起油加起醋,好像锦衣卫在人们的印象里,本就是如此的。

“三两下就把人腿打废了,也不知最后是拖进去还是抬进去的,忤逆了指挥使的,那还能有好下场么。这、这都……”掌柜的掐指一算,“都八天整了,那人在里面,估摸着也早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。”

沈青棠嚯的一下站起身,顿时慌得耐不住了,眼眶一阵泛红。

来的路上,她其实一直都在做噩梦,梦到他在诏狱里被折磨得痛不欲生,连那清俊的面容,都因为痛而扭曲到极致了。

她每日每夜都急着盼着,要快点入京,就怕他撑不到她来的那一天。

八天,八天啊……

沈青棠心里后怕不已,不敢去想这八天里他都经历了什么。

“哎,”见她反应有些激动,陈叔忙拉住她的手臂,摇摇头,示意她别着急。

也不知想起什么,他忽然眉头一皱,“说起来,我记得……这都指挥使是长平伯的长子,好像也是姓魏吧?”

同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,陈叔只是恰巧想到了这茬,便顺口一说罢了。

可酒馆掌柜却不似陈叔那般阅历深广,对这些官府中人的背景也只略知个皮毛,不由讶异道,“也姓魏?那不得了了,这可不就冲撞名讳了么,那更遭了呀!”

一听这话,沈青棠心中更是焦灼不已了,忍不住含着泪看向他。

“伯伯,你能不能……托你那个兄弟在狱里照应照应他啊,他对我真的很重要,要多少银子我可以去筹的……”

“哎呀这,”见她说得这么可怜,掌柜的也是于心不忍,不禁叹了口气,“你们来得实在不凑巧了,前几日太原官银失窃,我那二弟正巧就被调去执勤了,实在解不了这燃眉之急啊。”

“啊?”沈青棠心下一空,就好像一直抓着的那根救命稻草忽然断了一样,手脚凉得有些发软,“那可怎么办呀?”

她失神地嗫嚅着,像是又一次被命运折断了希望,不得不接受冰冷的现实。

陈叔看着,心里自然也不好受,只拍拍她的手,安慰道,“没事儿,还有少爷呢,总归会有办法的。”

沈青棠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,浑身紧绷,脑袋里一片混乱。

她自然也知道,她还有秦颂可以帮忙。

可这样麻烦又棘手的事,她其实也不太想把他给卷进来,毕竟他只是个富商,平素也不怎么与官府打交道。

好不容易相识的一个锦衣卫还联不上了,此时若想再找旁的路子探进去,只怕关关卡卡的,也要打点不少吧。

况且,即便秦颂真的想到办法帮她了,她等得起,那子钰呢,现下已经八天整了,再拖一两天,当真不会出什么变数么。

沈青棠心慌不已,指尖使力捏着衣角,仿佛衣角被捏破了,那她便能想到好办法了。

看他俩面笼愁云的,掌柜的也好心提了个法子:“哎,若实在着急的话,给门口的狱卒打点些银两,意思几下也可以的。”

沈青棠看向他,黯淡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亮,只听他继续说:“我二弟先前也做过狱卒,虽然上头明面上说不行,但底下的人到底也乐意做这买卖。”

他以手掩口,压着声音,将知道的全部袒露无疑,“旁的不敢保证,但至少这饭菜是不会克扣了,住的那地儿吧鼠蚁也会少些,姑娘可以自己掂量,总归也算个法子不是?”

沈青棠眸光微颤,没有出声,在心底默默做着盘算。

陈叔意思买了两坛好酒,和掌柜的说了几句客套话,便带着沈青棠离去了。

临到街巷,一路上默不作声的沈青棠忽然开了口,“陈叔。”

她叫住他,指了指对面的裁缝铺,轻轻弯起了唇角,“我忽然想起来,我带的衣裳都没得换了,想去那儿做两件。”

陈叔打量了她一身的行头,想着她一路舟车劳顿的,统共也没带什么衣服,便拎着两坛酒爽快答应了,“行,那叔陪你去做两件。”

“不用了,”沈青棠下意识一口回绝,末了,又笑了笑,揣着怀中一早就备好的银两道,“我带了银子的,而且待会儿绣娘要给我衡身量,陈叔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,手里还拿着两坛酒呢,快回去吧,我兴许要挑好久的布料呢。”

许是沈青棠浅淡的微笑自然得没话说,又许是陈叔觉得自己一介老汉,去干看着人家小姑娘挑布料,确实是有些妨碍了,便没再多说什么,叮嘱了两句,就拎着酒坛回去了。

说是等她做好了衣服,几个人回家再聚头商量商量办法。

看着那渐渐匿在巷子里的背影,沈青棠面上的笑意渐渐落寞了下去,心跳扑通得飞快,脸也热得出奇。

她鲜少会对人说谎的,尤其是对着亲近的人。

但眼下她实在是一刻也多等不了了,若拖到明天,只怕她今晚又会被噩梦惊醒。

沈青棠深吸了一口气,收拾了下心情,当即下定决心鼓起勇气,毅然迈步走向了长街的对面。

可她的路盲症却严重到了如此地步,只走过一遍,便摸不到回去找酒馆的路了。

燕京的街巷四通八达,沈青棠环顾一周,看着这些陌生的楼宇,一瞬间仿佛陷入了茫然和无措之中。

“大娘,打搅一下,请问北镇抚司怎么走呀?”

“不好意思,请问北镇抚司……”

沈青棠不辞辛劳地面带着笑问了好几次路,起初是问行人,但这些行人大多是来赶集的,不熟悉此处地形,要么是挥手说不知道,要么是听到“北镇抚司”四个字顿时面露讶然,直慌道:“姑娘,这可不兴问啊。”

沈青棠无奈地笑笑,又只好进当地的一些店铺,向掌柜的问路了。

但人家做生意做得好好的,突然问一个带着煞气的地方该怎么走,多数也是要遭到白眼和漠视的,好在沈青棠拿些银两做了酬劳,才逐渐走得有些进展了。

闻说,北镇抚司安在北巷的一条街中央,左右皆无商铺人烟,肃清一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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