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手的夫君跑走了(17)

作者:榕嬷嬷

这一抱是少年没预料到的,慌然失措间,他不禁被扑得向后退了一两步,腰背僵得挺直,整个靠在了妆台的桌沿上。

怀中的人窸窣抱了他一阵,似是确认了他是活生生的,又仰起头看他,哗啦啦的眼泪瞬间冒出来了,“你没事吧?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呀?”

魏珩干笑了一下,正打算说出预先编好的套话,谁知怀里的小哭包还不等他回答,又惨兮兮地抽噎道:“刚刚醒来没看到你,我吓死了我,我还以为、还以为……”

话说到一半,又一头扎到他怀里猛哭了起来。

魏珩:“……”

素来心比铁硬的少年,原地僵了片刻,好半晌才在嘴角绽开了一丝戏谑的笑意。

他还真是没见过,有谁像她一样这么爱哭的。

魏珩轻咳了一声,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了拍她的背,仿佛她的后背是一团灼热的火,多停一分就会烫手。

“姑娘不必如此伤怀,官兵一事已有了断,听闻他们寻错了人,仅是个误会,说开了便放我们回来了。”他温声安慰道。

“不过这屋内被他们搜过一阵,已有些乱了,我方才是在这整理,并未被怎么样,你放心就是。”

沈青棠吸了吸鼻子,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看着他,“……真的嘛,那他们不来了?”

“嗯。”魏珩肯定地颔首,说得面不红心不跳,“在下几时骗过姑娘?”

他行事说话一向如此从容淡定,沈青棠没理由不信他。

“好吧。”她哽咽了两声,见他胸前的衣领被自己的泪水浸湿了一片,又忍不住问,“你这衣服哪儿来的呀?我们家没这样的啊。”

“哦,这是一位义兄见在下困窘,特地施赠的。”魏珩拢了拢衣襟,打算试着慢慢推开贴在身上的人。

谁知才稍微动了两下,那团软棉花又密不透风地黏上来了,带着哭腔嘟囔道,“那我们改天得带些东西,去好好谢谢人家啊。”

“……”脑海里闪出了高简那张嬉笑欠揍的脸孔后,魏珩生硬地笑了一下,道,“那倒也不必,这位兄台生平最喜行侠仗义,行善举从不留名,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好。”

“嗯。”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,意思是在点头,她听到了。

夏日本就闷热,知了在树枝上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长鸣,显得午后的时间流淌得格外缓慢。

虽然小姑娘身上的花果清香格外好闻,可她就一直这么贴着,被她哭过的地方还一片湿热,灼着皮肉,实在是不得不教人胸口发闷,心烦意乱。

“沈姑娘,”他按住她的肩膀,轻笑了一声,缓缓推开了她,“要不,先整理一下屋子?”

沈青棠抬起头,见他面色苍白,神情有些不对劲,氤氲着泪雾的眸子顿时清朗了起来,“……你是不是不舒服啊?”

被她这么一问,魏珩才感觉身子确实是稍有些无力,不过扛住也并不是问题,正打算要开口说无事时,沈青棠却抢先上手扒拉起了他的衣领。

“你的伤给我看看,是不是发炎了?”

作者有话说:

今天也在恨魏大人是块木头呀

第17章 会心疼

她这手伸来得猝不及防,魏珩下意识护住衣领,笑了笑,有些僵硬地避开了她的触碰,“哦,没什么事,我处理过了。”

且不说旧伤未愈,新伤又添,若是教她看到了,只怕又要徒增解释。

更主要的是,经年独处至今,他向来没有与外人亲密接触的习惯。何况近几次她有意无意地靠近他,总是会引得他有些心绪烦乱。

他并不喜欢那样的感觉。

偏生小姑娘还未有觉察,依旧用那双明净的眼睛瞧着他,不依不饶,“怎么会没事呢,这两日你几乎没怎么休息过,还又蹦又跳的。”

又蹦又跳?

魏珩眉尖一挑,有些失笑,似乎不太苟同她这般轻率的用词。

分明是生死一线、严肃正经的周旋。

不过像这样体贴的关心话,他倒是也有些年月,没听到什么人对他说过了。

负伤冲杀的确不利于休养和恢复,可作为千人仰仗的指挥使,和万人紧盯的伯府嫡子,他在旁人眼中素来都是金刚不坏、百毒不侵的存在。

是以,很多时候,连他自己也忘了什么是痛痒,精力都只贯注在那随时会危及性命,和误及皇命的刀光剑影中了……

不过才出了片刻的神,他的手臂便已然被人拉住了。

小姑娘把手搭在他的衣领上,柳叶眉上满载着说不清的忧色和执拗,“昨日你便说是自己处理的,我还没看你处理得好不好呢。”

她的嗓音因为刚哭过还带着些软糯,黏黏糊糊的,就像一块濡湿的米糕,听着似乎很难甩开。

看来,今天若不查验他的伤口了,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。

魏珩十分有耐心地笑了笑,“当真没事。”

他掩着领口的手未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,有意寻由推脱,“况且这光天化日的……若实在严重了,待晚上再看吧?”

沈青棠反应了一会,忽然微微皱起了眉,“可晚上黑灯瞎火的,瞧不清楚的呀。”

小姑娘十分认真地看着他,水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,似乎不太理解他这项提议的好处。

魏珩欲言又止,一时竟无话可驳。

沈青棠不明白,他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,只当是他们这种读书人重礼数,面皮薄,干脆直接牵着他的手,贴心地将他向房里拉了去。

“哎呀,你要是觉得在外面不好意思,那我们到里面去看不就好了嘛。”

??

这一语属实是有些惊人了,魏珩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她忙不迭给拉走了,“哎——”

他要说的不是那个意思。

见小姑娘压根不睬他后,魏珩也实在是有些没辙了。

真不知道她这个小脑袋里究竟是装了什么,怎么每次蹦出来的想法,都能让人这么意外?

分明人生得娇娇小小的,步子也小巧,可跑起来竟是比兔子还快,连他要说的话都甩在耳后了。

沈青棠抬手取下挂在墙上的药箱,还周全地为他顺手关上了房门,笑道:

“好啦,要是照你那样说,那人家受了重伤的,还不都得羞羞掩掩地捱到晚上来医治了,这是什么歪理呀?”

女孩的眼神率真干净,满面皆是挡不住的明媚。

而被拉到房里关起来,且被大夫数落了一通的病患少年,笑意则有些微僵:“姑娘,我说了没事……”

“那没事你让我看一眼不就好了嘛,多简单啊。”

还不等他说完,沈青棠便直接拉住他的手臂,将他按着坐在了榻上,笑着哄道,“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糟,又不是小孩子了,还怕什么换药呀?”

“……”魏珩笑意僵住,有些认栽般地转过了头。

她那幼稚单纯,像哄三岁小孩一般的眼神,实在是看得他有些无所适从,浑身不自在。

在行医救人这方面,沈青棠似乎总有种天然的固执。

她软磨着扳开魏珩那逐渐放弃抗拒了的手,将他半边衣领都直接翻到了手臂之下,“我是大夫,切症下药定是比你要准一些的。”

“你就放心,我……天哪。”看到青紫一片的脊背后,沈青棠顿时吓得掩口低呼了一声。

这一声讶异,虽说是在魏珩的意料之内,但还是刺得他耳膜有点犯疼。

他轻舒了口气,勉强勾起唇角,有些许不悦地转向她,“看到了?”

只不过是在打斗时,不慎被人踢到或碰到了,肿了些地方,过两天都会消去的,并不是什么大事,本就没有必要引出这样的动静。

“这、还有这……”沈青棠微张着嘴唇,指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,又指着那被草草上了药还有些炎症的伤口,心里止不住地发颤。

她轻轻抚上了他所剩无几的完好皮肤,眼眶又开始有些泛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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