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手的夫君跑走了(10)
夜深人静,幽蓝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了满地,好像为熟睡的女孩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。
假寐许久的少年悄然睁开眼睛,轻手轻脚地下了榻。
似是为确保万无一失,他在女孩的睡颜旁驻足了片刻,见她是当真去约见周公了,才又转身走到隔间,拿过了木桶里的火折子。
短促地吹上一口气,明亮四溅的火花顿时在他眼前猛地窜了出来,映亮了一方狭小的天地。
他移步到厨房中,拿葫芦瓢从缸里舀了一些水,紧跟着便径直走向后院,单手拉开了草堂的后门。
这里是一片与远处山林相连的荒芜草野,杂草约有人的半身高,或许谁也不会想到,在这深处的一棵大树旁,居然会扣藏着一个人。
魏珩拨开草丛,滋啦作响的火苗顿时照出了那被拦腰捆在树桩上的人影。
此人穿着赭色薄衫葛衣,约有三十上下,嘴里塞着一团野草,手腕与脚踝处皆是十分狰狞的伤口和新鲜的血痂,此刻正歪着头瘫坐在地,昏迷不醒。
魏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忽然一把扯过他的头发,将瓢中的清水直接冲着他的脸猛地泼了出去。
被水花堵住了鼻子的莽汉当即剧烈地喘着醒来,但由于嘴里塞着一团草,他还是因为呼吸不畅而痛苦地涨红了脸。
魏珩在他下颔击了一掌,那草团立即便被打得吐了出来。
“咳,咳咳……”莽汉仿佛窒息了般大口大口地咳着,仿佛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。
“真该庆幸还留了你。”魏珩冷嗤一声,慢慢蹲下身,一把掐过了他的颔骨,“说。”
“谁派你来的,目的是什么,人在哪儿?”
第10章 问你话
莽汉万分惊恐地看着这个半大不小的少年,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,“我、我说了……你就会放过我吗?”
“自然,”魏珩理所当然地一挑眉,看向他被利剪挑断的手筋和脚筋,笑了笑,“你对我还有什么威胁吗?”
莽汉紧张地吞了口唾沫,决定豁出去了,“派我来的是……是冯爷,他让我盯紧……赵家那小子,不让他救家里二娃,我就跟过来了。”
魏珩没听说过姓冯的这号人,略一皱眉,冷冷将火折子抵在了他的喉间,“赵家人得罪他了?”
莽汉有些犹疑,似乎是在寻思该编些什么假话好。
“问你话。”少年神色冷厉,毫不客气地用火舌刮上了他的喉咙。
“嗐,无非就是……就是家长里短的一些事呗。”莽汉喘着气,小心躲着脖间炙热的火苗,慌道,“冯爷他发迹了,逮谁不顺眼就搞谁,这……这都常有的事。”
“哦。”少年恍然地应了一声,忽然提起他的衣袖,有些新奇地问,“你这衣服的针脚还挺别致,是家中娘子做的?”
“……你、你要干什么?”莽汉大惊失色。
魏珩冷笑一声,猛然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撞在了树桩之上,警告道:“是你要找死。”
树叶纷纷轻颤而落,少年的眸光就像一柄开了刃的寒刀,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大开杀戒。
“你说我把你扔到对面的河中,你家娘子浣衣时,会不会遇到你的尸体?”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。
“别……咳咳,我说我说!”莽汉吓得魂飞魄散,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,“咳……松手,我什么都说。”
魏珩撤了力,莽汉痛苦得直咳出了眼泪,话也说得不清不楚,“这都要怪老赵,他没事……不好好打铁,冯爷要他中旬交货呢。”
“什么货?”
“不、不知道,就锅啊……刀啊之类的吧。”
见他无心坦白,魏珩的面色陡然阴了下来,将火苗直接对准他手臂上的伤口烧了起来,“姓冯的人在哪?”
鲜血被灼得直流,但很快又被火烤成了干痂,如此往复不断,折磨不休。
“啊!饶命饶命……”莽汉疼得哑声嘶叫,就快下意识说出答案时,又因不知名的顾虑而强憋了回去,硬气道,“我就和你直说,只要交了货……赵家那娃,死不了的……你放心就是。”
莽汉自作聪明,以为少年逼问冯爷的下落,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解药去救人罢了。
可惜他会错了意,少年根本就不是为了替赵家出头,才来这同他费功夫的。
苍月之下,只见少年忽然神色冷峻地站起身,望向远山,面无波澜地挑破道:
“上个月末,一艘押送军火的走私船在临江被缴获,船上三人皆是死士,绝口不透露半点消息。”
他转过头,对上了莽汉那满是惊愕与恐慌的眼神,忽的森然一笑,“多亏其中一人松口,我才寻到了此处。”
“你猜,他是怎么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地招供的?”少年俯下身,忽然猛地一脚踩了下去,直碾得他断了筋脉的骨头嘎吱作响。
“啊……”莽汉抽痛得浑身痉挛,仰头直抽凉气,“冤枉啊,什么军火……我们、我们都是本分生意啊……”
少年面色一下了暗了下来,耐心耗尽,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,便“咔哒”一声,直接合上了手里的火折子。
怪就怪,你们那百密一疏的上头人。
这西境走私来的毒草竟这般好使,连换都不舍得换一下。
顷刻间,周遭顿时陷入了死寂一般的黑暗……
而石圩村的另一头,乡邻们皆已入眠,唯有赵家的灯还一直上着。
窸窣的脚步声和吱呀的开门声自暗处传来,一下子就惊醒了伏在桌上打盹的赵宏。
“爹!”他慌忙迎出去,正巧就看到了扶着腰赶紧走进来的赵老汉。
老汉今年四十有五,因长期坐着打铁,浸在火光和铁石声中,这腰力、眼力和耳力是大大不如常人。
偏生在年近半百之时,还遭遇了这等令人心力交瘁的祸事。
“你还没睡呐?”他疲乏地看了眼儿子,眼里尽是被火光激出的红血丝,一边合上房门,一边又从怀里忙掏出了个纸包,“拿去煎了,给宁儿喝,快。”
赵宏有些诧异地翻看着纸包,压着声音谨慎问:“这是哪来的,爹?”
“啧,你别问。”老汉皱着眉,语重心长地抓住儿子的手臂,颇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,“这是解药,往后我每天放工回来都带一包,喝上七回就没事了。”
“等这阵过去了,你就带着宁儿连夜坐船走,偃乡是个好去处,到那……”
“不是,到底发生什么了,你倒是告诉我啊?”赵宏急了,烦躁地四处挠着头,“哦,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让报官,现在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解药。怎么着,我们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,他还拿解药威胁你了?”
赵老汉欲言又止,满面愁容。
他总不能告诉儿子,是自己一时贪财,误上了贼船。然后听到了一点锦衣卫的风声,就担心得夜不能寐,生怕连累两个儿子也锒铛入狱,正想及时止损时,却被上头以性命要挟,横竖没了办法。
赵宏多少也从父亲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,索性抓住他的肩膀道:“爹,如果是为了解药,我们还有别的出路。我今天去村西请了个沈大夫,她开的药方灵得很,宁儿喝了已经好多了,我明天再去问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赵老汉差点怀疑是自己耳背听错了,“你去请了谁?”
“就村西那个大夫,沈青棠。”赵宏没什么耐心解释,“虽然年纪小了点,但是听说她娘生前还是个神医,估计……”
“你个混账东西!”不等儿子说完,赵老汉便一拳锤上他的胸口,左右寻了一番,逮到扫帚就扇了他两下,“我教你不要找大夫,不要找大夫,你倒好,去祸害人家好好的丫头,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?”
赵宏下意识躲得远远的,对父亲突来的怒气有些发蒙。
赵老汉终归也没忍下心使狠劲,拿着扫帚杆子对着他,喘着息痛斥:“她一个娃儿孤苦伶仃的,你教她摊上这种事,要是出个什么差错,你混不混蛋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