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金鸾(90)

作者:青草糕

“那当然,这里的调料可是我亲自配的!”潘夫人得意,“我当初试了好几个月,才试出这么成功的配比来!”

“姐姐真是心灵手巧,难怪潘大人一门心思都在姐姐身上。”

潘夫人心花怒放:“若你感兴趣,往后有机会,我也可以教给你的。上次殿下还夸我酿的酒好喝呢。”

酒足饭饱之后,又是正午,大家相继都困了,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帐,回到各自的马车上歇息了。

问风把湿了的那块面纱拿下去洗了,又给桑湄取了块干净的来,桑湄戴上后,才和潘夫人互相搀着手,往马车上走去。

潘夫人今天高兴,喝得有点多,虽然没醉,但是明显话变多了:“妹妹,等我回头好好琢磨琢磨,怎么才能常进王府来看你!”

桑湄含笑:“我那儿也有不少好东西,平日无人分享,就盼着姐姐来呢。”

两人的马车并不停在一处,说了一会儿话,便分道扬镳了。

桑湄提裙上了马车,正准备好好睡一觉,结果一抬头,就看见车厢里正襟危坐的男人。

桑湄:“……”

她摘下面纱,慢吞吞道:“你怎么结束得比我还早?”

“是你结束得太晚了。”奚旷淡淡道,“怎么,与潘夫人有这么多话要说?”

桑湄莞尔挑眉:“那可不。我瞧着,比你费尽心思与潘刺史说话容易多了。”

“你和她说了什么?”

“你猜。”

“想来不是什么好话。”奚旷道,“她来找本王时,看本王的眼神都不对。”

桑湄掩唇笑出了声。

但奚旷没有再追究她背后抹黑的行为,想必也许默许了她这种接近潘夫人的方式。

“你真的不去打猎?”临午睡前,她又问了一句。

“不去。”

她失望地躺下:“我听说有些大人即使不参赛,也会进去玩上几把的,只是不计入排名罢了。难道朱策也不打算去?”

奚旷冷飕飕地看过来:“朱策就算去,也不敢带你。”

桑湄还想争取一下:“我还看到有女眷去骑马了。”

奚旷道:“本王怕你从马上摔下来,磕着脑袋,又失忆了。”

……

到了下午,在潘夫人的热情招呼下,桑湄也与许多官太太坐在了一起,聊起天来。因为有屏风挡着,所以桑湄没有再戴面纱,这也让不少夫人羡慕地来打听,她平日里用的什么保养妆品。

桑湄也不吝啬,把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些物事都报了一遍,还颇有心得地分享了一下如何搭配效果最好。看她如此大方,许多夫人顿时放下了先前的成见,围拢到她身边,七嘴八舌地交流起来。

明明是潘夫人攒的局,一时间,桑湄竟仿佛才是最中心的那个人。

“抱春坊的珍珠膏我也觉着好,只可惜量少又贵,涂不到几天,一盒就没了!”有夫人摇着扇子抱怨道,“我也不是稀罕这五十两银子,实在是那掌柜明显就是觉得咱们人傻钱多,宰熟呢!”

“就算是稀罕五十两又有什么打紧?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外头看着光鲜亮丽,只有咱们自己才知道掌家多难呢!”

“最可气的是那抱春坊掌柜的嘴脸,一副你不买有的是人买的样子,实在讨厌!我纵使有钱,也不想送给这厮!”

“谁让人家的珍珠膏确实好呢?”一个夫人摸着自己的脸感叹道,“虽然花出去了几百两银子,但我觉得值就行了。千金难买我高兴嘛。”

桑湄听了一会儿,却忍不住道:“你们买的抱春坊珍珠膏,都是五十两一盒吗?”

“啊,那不然呢?”潘夫人也是抱春坊的老顾客,闻言惊讶道,“难道你不是?”

有夫人掩口道:“莫不是给王府的价钱和给咱们的不是一个价?”

“难不成掌柜是白送给桑姬您的?”

桑湄皱起眉来,道:“你们的一盒,是有多少分量?”

潘夫人比划道:“就这么大的小盒子,青底红花的,里头约莫装个几十钱的膏体,很快就用完了。”

“那也差不多啊。”桑湄喃喃道,“怎么我的就要五十五两一盒?”

“五十五两,嚯。”大家顿时惊讶起来,“这掌柜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,竟敢占王府的便宜?”

“真是五十五两么?会不会是记错了?”有人疑惑,“这么明显的差别,桑姬与咱们随便一说就知道了,掌柜怎么敢的?”

“说不定是看王府财大气粗,不会计较这点钱呢。你看,若不是今日咱们聊起来,桑姬压根就没觉得这价钱有问题!”

潘夫人看着桑湄茫然的表情,不禁比别人多想了一层,问道:“妹妹,这珍珠膏,应当不是你亲自去买的罢?”

“自然不是,都是下面人去买的。”桑湄眉头一紧,“姐姐的意思是,有人瞒着我,借机生财?”

众夫人面面相觑。

“那我倒也不敢这么说,只是妹妹还是回去仔细查查为好。”潘夫人道。

桑湄:“可是我记得,账本上珍珠膏的价格就是五十五两一盒,我虽未亲自去过抱春坊,但我为了防止被人瞒骗,还特意让府上长史审过了。”

“长史是男人,哪里知道这珍珠膏到底多少钱?看着差不多就得了。”潘夫人说,“你除了让长史看,还有叫谁看过?”

“我不了解通宁的物价,所以还问了贴身伺候我的丫鬟。”桑湄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,“居然敢骗我?!”

她是着实没想到,刚惩治完两个采买婆子,竟然还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!

婆子虽然爱嚼舌根,但并未让她生气,不过是瞌睡送枕头,正好给了她一个发作立威的由头罢了。

她并不在意这多出来的五两银子,哪怕是五百两银子,反正又不是她的钱,底下人贪多贪少她才不管。

主要是这人,竟是身边的丫头,还敢欺她不懂物价,利用她发财,把她当三岁小儿糊弄,委实令人生气!

她清鸾,何曾被这么被人当枪使过!

桑湄当即站了起来,拔腿就往外面走去。

“妹妹,妹妹!”潘夫人一看她忘了拿面纱,赶紧追了上去,“这个这个!”

桑湄被拦下,看着伸到眼前的面纱,心里更是一股无名之火窜上。

“冷静些,啊,冷静些。”潘夫人安抚她,“这事儿不着急,等你回家后再慢慢料理也不迟,何必在这儿让人看了笑话呢?”

“我自己就是个笑话,还怕被人看吗!”

潘夫人一愣。

这桑姬发起怒来……还挺吓人的。不过,倒是比中午那哭哭啼啼的柔弱姿态,要鲜活了不少。

“姐姐不必劝我,这与姐姐也无关,我自己能解决。”桑湄深吸一口气,戴上面纱,跨过屏风,朝男人们待的大帐走去。

潘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,折返回去。

“怎么回事儿?桑姬这是要去哪儿?”她一回来,夫人们就纷纷伸长脖子问道。

“不知道,大约是要去兴师问罪罢。”潘夫人答。

“这换了我,我也生气。听桑姬的意思,还是被贴身丫鬟给骗的,若是我养了这样没良心的小蹄子,就算不打死,也定是要发卖出去的!”

“这丫鬟也是糊涂,光想着桑姬不懂行情,可曾想过人家出身何处,哪里是好招惹的呢。”

听说同样从南邬过来的那些公主们,大多都被贬为了奴婢,谁能有像桑姬这样的好命?没见着宁王殿下多宝贝人家?

在场的女人们,哪个不是见惯了后宅风浪的,深知这样的女子,绝不只是靠一张脸就能走到今天的。

春树饶絮,白蝶穿花。

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们,手挽着手,蹲在草地边折草玩,又或者,呼朋引伴地策马而行,比谁跑得更远。

只是如今这一切,在桑湄眼中都失去了吸引力。

远远地,还没走到帐前,她就听见了一帮男人开怀大笑的声音,大约是在讲谁家儿子新近的糗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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