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金鸾(202)

作者:青草糕

等到第一批医经印刷出来的时候,女医们也带着女大夫们在长安城里开起了义诊。

起初大多数人都只是观望,但陆续有一些高门大户的婢女前来看诊,有她们带动,附近围观的百姓也渐渐大着胆子加入进来。

有些尚未婚嫁的女子看完诊,被塞了一本孕产医经,便羞红了脸不想要,女医也不强求,只说以后若是她还想看,可以去各大书局问问。还有一些妇人,看到这孕产医经,脸上纷纷露出复杂神色。

也有一些大大咧咧的女子,当场就开始信手翻看,等翻到最后一页,发现还印着皇后和各大世家府邸的名录,不由连声惊呼。

于是大家这才知道,原来这次义诊,也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组织的。

一传十,十传百,后面几天的义诊,人满为患。

“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啊,自己有孕,还想着让人写本医经,供天下女子一起学习。”

“哎呀,我家女儿下个月就要成亲了,刚好需要!”

“若这医经早成书二十年,我大概就不会落下这么多年的病根了罢……”

“你们都看了吗?我都不好意思看。”

“你平日里看那些书生小姐的话本,看里头的淫词艳曲倒是看得挺开心的,怎么这会儿不好意思起来了?”

“哎呀,谁看淫词艳曲了?我看的都是正经话本子!”

“这俺不识字,给了俺,俺也看不懂啊!那俺认识的识字的人,都是男人,总不能叫男人给俺念罢!”

“大姐,我家里是开裁缝铺的,就在对面那条街上,我要记账的,我识字,你以后可以来我们铺子里转转,若是正好有空,我念给你听。”

“我昨日把这书带回家看,被我家那死鬼瞧见了,非要看看我在看什么,结果看了两行就说这书上胡说八道,让我少看这些蛊惑人心的书,气得我呀,当场翻出最后皇后娘娘的名号来,把他吓得,闭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。”

“活该!”

“这倒是提醒了我,我回去也要给孩子他爹看看,省得他老觉得生孩子跟蹲茅房似的那么容易!”

“唉,真是羡慕皇后娘娘啊……生得好,嫁得也好。陛下待她竟如此宽容。”

“那依我之见,还是皇后娘娘自己有本事,那遥想当年,娘娘也只不过是个被陛下掳回来的侍妾……”

“嘘,快闭嘴罢!”

“话说回来,这医经不收我们一分钱,莫不是有娘娘和这名单上的府邸一起出的钱?”

“啧,要真是这样的话,平时总觉得那些夫人小姐眼高于顶,看不起咱们这些小老百姓,这次总算是记得干了件好事。”

……

那些被记在医经末尾名录里的高门大户,很快便被长安城中的女子们津津乐道。

其他那些没参与的高门大户,一看竟然与他们预想的不一样,参与著经,不仅不是丢份之事,还是个只要动动嘴皮,就能白得个美名的好事,不由大为懊悔。

而那些原本对府上夫人瞒着自己,偷偷参与了著经一事颇有微词的男主人,察觉近来府上风评有所好转后,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言。

而长安城之外的地方,也正在陆续派车队前往送书。为了防止下面人偷懒耍滑,奚旷还特意让吏部在明年的政务考察中加了一条,若是有哪个地方的百姓生育死亡量不减反增,那必然是因为书籍推广工作做得不到位,该罚。

外面的世界,纷纷扰扰,而宫里的两位小殿下,也正在一天天地长大。

第101章

桑珝和奚琅满周岁那年,南方起了一场小小的叛乱。

乱军头子自称是南邬前国君桑祺流落在民间的儿子,忍辱负重几年,最终决定起义,要收复山河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,竟还真就集结了一小撮兵马,名义上是起义军,实际上和流窜的山匪也差不多。官府捉拿了好几次,也只捉拿到了下面的散兵,那乱军头子始终捉不到。

据说那乱军头子很是嚣张,不仅扬言要重振南邬,还大放厥词,攻击大乾现皇后,原南邬清鸾公主,骂她数典忘祖,不知廉耻。

消息报到长安,奚旷问桑湄:“这人你认识吗?”

桑湄皱眉:“我怎么会认识。”

“你父皇真有这么个儿子?”

“那我可不知道。”桑湄冷笑一声,“谁知道他是不是宠幸过宫外的女人。”

奚旷道:“我原本还想着,若是真是你的兄弟……”

桑湄轻轻瞥了他一眼。

“无论真假,杀了便是。”桑湄漠然道,“敢自称是我兄弟,也要看配不配。”

次日早朝,群臣再一次提起这乱军,虽然规模不大,难成气候,但实在是烦人至极,不仅周边百姓带来了很大的影响,还不利于国体和谐。

奚旷正欲下令,命当地刺史一个月内速速解决此人,却听金銮殿外一声唱喏:“皇后娘娘驾到——”

群臣愕然回头,连奚旷亦是惊讶万分:桑湄她虽然会在金銮殿外等他下朝,但还从未在早朝时候公然进过这金銮大殿。

桑湄一身绛色红裙,眉眼艳丽冷然。生孩子仿佛并没有在她身上增添什么母性光辉,从前刚当皇后的时候,她还显得客气温和一些,如今在皇后之位上坐久了,又常常伴帝侧理政,看上去,似乎比原先更加遥不可及了一般。

“臣妾参见陛下。”桑湄朝奚旷屈了屈膝,行了一礼。

奚旷从龙椅上站了起来:“皇后何故来此?”

“臣妾听闻南方匪寇作乱,因此特来向陛下请命,望陛下准允臣妾前往南方,协助当地官府围杀此獠。”

奚旷愣了一下,随即沉了脸色:“那匪寇狡诈多端,皇后不可胡来。”

“臣妾有备而来,绝非胡来。”桑湄抬起头,直直地注视着上方的奚旷,“那匪首口口声声,污蔑臣妾,招摇撞骗,搅乱民心,即使被捉拿归案,流言已经形成,臣妾又该如何自处?臣妾若不能手刃此贼,实难解恨!”

这些话,她昨日怎么不与自己说?奚旷盯着她,咬紧了牙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桑湄还想说什么,就见奚旷一拂袖,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:“退朝!”

满朝文武迅速退了个干净,唯有桑湄追着奚旷而去:“陛下!”

奚旷站定脚步,回头看着她。

桑湄拉住他的袖子,轻声道:“你生气了?”

“当然!”奚旷怒道,“你今日这一出,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就是我方才说的意思。”桑湄道,“要那人死,容易得很,可他那般污蔑于我,令我颜面何存?若此时此刻,我还隐于幕后,任由人攻讦,岂非是我自己心虚?好事做得够多了,是不是竟叫人觉得我好欺负?那我偏偏要让世人知晓,我也是有脾气的!”

“你为何非要在这大殿上说?”

“因为我不想让你拒绝我。”桑湄平静地说道,“我若是昨日跟你说的话,你昨日就会拒绝我。”

奚旷哑然。

他当然想要拒绝她。她一介女流,又不会武,掺和什么剿匪的事情?万一出了什么事,谁来负责?而且这一去,算上来回路程,至少是一个月,她是不打算管孩子了吗?

“你放心,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不会以身涉险的。”她笃定道,“我只是不想被这件事继续影响下去了。”

奚旷仍是不愿。

他一点也不想与她分开。他总是有一种,一旦她离开了,自己就又得开始重新寻找的不安感。

“你就不怕,珝儿和琅儿要哭着找娘亲吗?”良久,他才迂回问道。

桑湄不由笑了:“他们连话都不会说几句,怎么会哭着找我?”

虽然孩子们也喜欢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,虽然孩子们也会发出简单的音节喊娘,但他们还太小了,甚至也许不会发现他们的娘忽然消失了。

“你就是要抛下我和孩子……”奚旷嘀咕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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