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纷纷退了一步，因为这股力量卷起了尘烟的虚影。

那骤然变暗的天空, 拔地而起的高山, 萧瑟的风, 还有那渺小却仿佛众星捧月的傲骨风姿。

没有谁说得出一句话，他们的心随着这虚影被攥紧。

突然的光亮撕开黑暗，从天而降的审判彻底占据了他们的眼瞳, 吞没了那道身影。

此后烟雾弥漫，仿若实质。

众天使皆是紧张, 却不知从何而起。

拉法尔盯着那里，看着非常平静，好像结局已然注定。

“这一场, 又是谁赢了？”

他这般问。

小珍珠坐在他肩上，皱眉低问：“为何如此？”

……

天空重新回复平静，等到虚幻的烟雾散去，光芒笼罩下的少年持剑而立，又好似他本身也发着莹润的光芒。

池楚缓缓睁开眼，长剑消失在手中，他静立许久。

活下来了。

这个认知让他内心感到微妙。

方才的的疯狂和热血散去之后, 便留下了徒然的怅惘。

方才的那一瞬间，他的确领悟到了新的道义。生死相序, 轮回重生。而且, 好像找到了把魔法和道法相互转换的方法, 顺便突破了一下。

不过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完完全全接下那一招, 就算接下来, 也会重伤。可是在那撕裂的瞬间, 那一束光中，时空的法则似乎是给他开了后门，这次却不是对方放水，而是来自自己身体中的奇怪的力量。

拉法尔曾经说，只有他自己可以决定自己是否留下。

呵，所以，他是留下了？

池楚后知后觉地看向眼前的风景，云雾滚滚，光明璀璨。

是天堂没错。

啧，方才那种情况，他完全没有办法束手就擒，直接被打落凡间。可是他只是随便抵抗了一下，怎么就留下来了呢？

他转过身，俯瞰下方的天使，思虑片刻，问了一句：“还有后续吗？”

没有后续。

直接能离开了。

这件事还需要时间去消化。

很多天使看着他的背影，喃喃道：“这是不是第一个安然无恙走下来的天使？”

“好像是。”

“他是个没有翅膀的新天使？”

“好像……是。”

那长长的批判的稿子直接成了废纸，再多的批判，再多的糟糕的印象都随着少年轻缓踏下台阶的那一刻被掩埋。

加诺斯看了池楚一眼，因为池楚也看了他。

两个人都无言半晌。

万籁俱寂中，法官的锤子重重敲下，代表这事件的终结。

或许是终结，也可能是开端，这件事会在天堂的记录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而当事人并不知晓，或许知晓了也不会有什么感受。

……

“走，回家。”拉法尔过来叫他。

池楚当然是回宿舍不是回原来的地方，但是作为兼顾照料生活的导师，拉法尔决定送他一程，送到门口的那种。

“你是否太过小心？”池楚问。难不成他还能迷路……哦，的确有可能。但是送到门口大可不必。

不过拉法尔显然不是因为怕他迷路送他，看见他门口尚还没什么人的时候，他道：“明天小心些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方才，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？”银发天使如此问。

这个问题并不难，池楚慢慢吐出两个字：“时空。”

“好。仅此而已吗？”

“怎么能算仅此而已呢？”池楚轻而慢地回答，语气有些神秘，“从时空中窥见永恒，生命的协调以及人生的随心与豁达，个人与千万人的若即若离。”

说着少年用黑色眼眸打量他若有所思的面容，忽而一笑：“我说着玩的，老师不会当真了吧？”

“你倒是活泼许多。”并未生气，拉法尔只是微笑。

“是吗？不然我等着被你们气死吗？”池楚恢复冷漠打开门。

家中保持着原样。

原样，就是一片混乱的样子。

看着这乱糟糟的家，池楚突然想起来，汲霜似乎之前干了点不太友好的事，而他还没怎么收拾过，这墙壁倒是又脱落了。

“你喜欢这种风格？”

抬眼看见破烂的墙壁和乱七八糟的环境，拉法尔认真思考，然后表示：“从凌乱中领悟混沌的美感，将自己的随性洒脱寄托于所见之物？”

“呵。”对此，池楚不发表什么看法。

“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，这可能属于学院的公共财产。”

“知道，扣你的就行。”池楚说着走了进去，顺便赶客，“小珍珠可以留下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
小猫：“……”

每当这种时候，他就会怀疑，是不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强，所以池楚对于自己，没有一点害怕。

“明天见。”拉法尔对此没什么意见。

池楚提溜起小猫，然后关上门。

巴掌大小的小东西，可比他变成人之后的样子可爱多了。

他揉了几下毛茸茸的小猫，还会被热乎乎的小爪子推几下，对于常年接触冷硬事物的他来说，实在是有趣。

看着小猫怒目圆睁的样子，池楚丝毫不怀疑待会他变成人形后会把他碎尸万段。

所以呢？再揉几下。

做完这些，池楚回了房间，之所以这么快回来，还是因为要巩固一下境界，以及领悟一下那转化的方法。

他并不知道他究竟现在是什么水平，因为很奇怪，他的力量被分摊，灵力和魔法各占一半，这两者也并非纯粹的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，只有在战斗时，一方会补充另一方的损耗，这也算一种转化。

不过他想达到的效果远不止如此，如果能通过研究这二者的本源，来探索世界的法则和本源，将二者均发挥到极致，或许可以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。

当他调息冥想的时候，显然猫猫也不是个省事的主。

等到差不多一天快结束的时候。

汲霜提醒他：“成了吗？你这小猫恐怕要闯进来了哦。”

“他闯进来了。”

“跳到了桌子上。”

“跳到了床上。”

“现在是你的膝盖上，他在看你。”

“他好像要变身了。”

“哇，变了，他想……”

……

“聒噪。”

池楚猛的睁开眼。对上眼前那双灰色的眼眸。

他们距离过于近了。

原本池楚在小珍珠跳上他的膝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。不过远没有现在面对面来的尴尬。

池楚向后仰，躲开对方的攻击，接着想移开距离。

不过这时候他才想到这家伙是在他的腿上变的人。

所以他的脑袋磕在床上，对方压住了他。

“真重。”池楚如此道。

银发少年身旁环绕着光刃，六只翅膀把他笼罩在身下。

看上去反而是池楚更娇小一点。

不过见识过那道光柱，他已经不觉得这光刃有什么压迫感了。

池楚伸出手，摸了摸他的羽毛，嘴角微扬：“软的，暖的，不错。”

小珍珠瞳孔微缩，还没有人摸过他的羽毛。

“你怎么敢……呃……”

池楚用行动证明，他不仅敢摸，他还敢拔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拔下来的羽毛形状很漂亮，他特意挑了一根毛茸茸的羽毛拔下来，手感还是不错的。

“你！”

光刃疾风骤雨一般砸下来。

池楚翻身压住了他。

“空间小，没我高，你也敢跟我打？”他面带嘲讽，看了一眼这被扎成刺猬的床，讥讽道，“还是床上？”

“起来！”银发少年灰色的眼眸中燃着怒火，脸颊都红润了许多，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调、戏了呢。

“小孩子，就不要打打杀杀。”

大概是拉法尔做了什么，又或者他比之前强了，总感觉他现在能打得过这个变成过小猫的六翼天使。

“你怎么能摸羽毛！”

看着还在纠结这件事的银发少年，池楚倒有些奇怪了，他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