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出现在被告席，抬头看向穹顶。阳光灿烂，扫去一切阴霾。

然后就开始漫长地发呆。

小珍珠变成猫之后出现在观众席上，看起来还挺好奇最终结果的。

拉法尔则是在这站着，穿的衣服也没变。

不过没想到的是，坐在对面的是恶魔。

恶魔：“坐在对面的就是偷看我洗澡的天使？”

池楚终于舍得把眼睛从天上放下来了，从方才的核对环节他就没怎么认真了。

他看清了对面那个普普通通的恶魔，之前的回忆涌上心头。

法塔乌随口一句“臭的”让他记忆犹新。

“你就是那个洗了澡还有脚臭的恶魔？”

恶魔气急败坏：“你说什么？流氓！”

一块看审判的天使还挺多的，起码有几百个。

大家的目光有些许复杂。不说别的，这恶魔实在没有什么姿色，说起来，这个被叫流氓的小天使看起来更有被围观洗澡的价值。

恶魔是属于证人的一环，他并不是真的在对面，毕竟池楚破坏的是公共安全，所以对方是第一天堂执法团队的代表，不是加诺斯，加诺斯在上面。

开头对方第一句话：“请问被告，你认罪吗？”

池楚挑眉，还有这种好事？

“我认罪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对方接着洋洋洒洒来了一篇小论文，批判了池楚的行为，并且表示绝不能姑息。论文蕴含高深的语文功底，能够让群情激奋，池楚听了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。

于是他偷偷用眼睛瞟向执法者。

加诺斯深藏功与名。

拉法尔保持一贯的微笑：“虽然您通篇夸大其词，幽默的语言让您显得不够专业，但是我仍然尊重您的发言，毕竟表达自由。能够被您的冠以这样可怕的罪名，我以为这件事应该能够引起大范围的动荡和多数天使利益受到侵犯，但是没有您所指控的只是一个自责到连为自己辩护都不愿意的，一个可怜的，没有判断能力的孩子，我的学生，他并未受到过多少的关怀，还要在这被扣上一顶又一顶的帽子。”

池楚：“……”

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，他还是被扣上了孩子的帽子，但是现在比当初好的一点在于，他已经满月？

显然拉法尔是个难缠的辩手，池楚身上最好做的文章就是他是个刚来天堂不久的小天使。

池楚不相信，面对这么明显的漏洞，加诺斯会没有准备。

作者有话说：

第40章 初心

加诺斯的确有准备, 他的野心更大，他想借此为后续法条的修改做一个铺垫。

天堂和人间的审理相比，天堂似乎更加自由一些, 如果你的道理足够打动在场的天使, 你可以让他们支持法条之外的决议。

不过还是要另外开一个会议的。

显然加诺斯是请了一个文笔比较好的队友, 来帮忙改变天使对于初生天使犯错减少罪责的刻板印象。

耳朵里面跑进去了很多字，池楚听着，大概就是说, 建议降低保护年限，或者加重处罚, 不然不公平。

现在就看拉法尔怎么说了。

拉法尔微微一笑，道：“虽然你提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矛盾冲突，但是那毕竟都没发生, 另外，这个恶魔属于外交事件，的确如此，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担心这一点，趁着地狱未曾发现，将他净化……也无不可吧。”

恶魔闻言一惊。

净化……

不就相当于毁尸灭迹吗？

“你这是……想要销毁罪证！”

“是吗？身为恶魔，你本身应当有足够的罪孽, 让我们将你净化吧。”拉法尔道。

可怜的恶魔，其实只是在家洗了个澡而已, 怎么就这样了呢？

池楚啧啧称奇, 不过他对于恶魔能在天堂活到现在感到非常好奇, 因为换做修真界, 如果是魔修闯入仙门, 估计在门口就得没。

不行啊, 天堂怎么能这么仁慈，啧，或许，他的思路一直是有问题。不应该装作诚恳忏悔，说自己罪无可恕不能被原谅，而是应该当场暴躁砸桌子，表现一下自己不知悔改，傲慢自大的模样。

他思考半晌，越发觉得可行。

恶魔怒了：“你们天堂也太强盗了吧，明明是你们的错！”

“错误？啧，请你看清自己的身份，恶魔，这里是天堂？你跟我讲道理？”池楚突然开口，神情轻蔑且倨傲。

“恶魔怎么了？恶魔吃你家大米？我……”

在场的天使瞬间把目光汇聚到这个原先仿若梦游的少年身上。

加诺斯皱眉，传音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池楚暗中回答他：“演一种不知悔改的样子。”

拉法尔转头看他，似乎也有些意外。

“恕我直言，我不止说恶魔，因为都一样。”少年歪了歪脑袋，眼眸流转间，扫过无数天使，但是没有一个真正进入他的眼里，这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冷傲。

他演的非常好。

加诺斯看他半晌，如果不是问过原因，他说不定都会误会。

“在座的各位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自我和权威。”池楚默默地把“傻x”“垃圾”咽了回去，主要是多年的修养不支持他说脏话，“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，不是怕什么权威，只是我想出现，同时也想看看你们能给我什么样的表演。”

“啧，真是失望，说我可能会危害天堂的安全，说我能仗着年龄小胡作非为？呵，那又如何？我做了便做了？还要看你们脸色？”

“我做了什么，嗯？不就是捅个天？我杀人还是放火，就算杀了，也是你们撞上来的，因为我的剑从不斩杀无名之辈，你们……”他说着蹙起眉，扫过全场，好像不忍直视一般地撇开头，叹了口气，“残障人士我向来会放他一马。”

此言一出，满座哗然，大家的怒气翻涌。

“黄口小儿，这般猖狂？这里是法庭，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！”

“作威作福？”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，慢悠悠地笑了，“很抱歉，我忘了，你们听不懂人话。首先，我没说假话，其次，我并不小？如果你觉得你比天更牢固，我不介以你为顽石试一试我的剑。”

池楚的态度引得很多天使瞠目结舌，所有天使都被骂了进去，自然有很多天使想要发言，所以场面开始混乱了。

“你真是，无可救药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？神……”

“神什么神？那又是什么东西？如果可以让他亲自过来，我不介意教他规矩怎么写。”

“住口，怎么能亵渎神明？”

“亵渎？哦？我……我说了吗？我可没说神明坏话，呵，该不会你脑子都是这些，所以觉得我和你一样吧。”

一个接一个天使从观众席站起来。

后面池楚骂走了几个后，抱着胸看也不看他们：“啧，鸟语学的不错？跟鱼学的？”

……

池楚说得还挺痛快，最后还是加诺斯拍了一下桌子，维持秩序。

恶魔瞠目结舌，跟乡巴佬进城一样，主要是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天使，他的态度就好像世界合该围着他转，这种堕落的程度，就是魔王之一的傲慢都得给他让座。

加诺斯看了一眼现场的氛围，嗯，看起来，情况如同池楚所料那般。于是他给池楚传音：“不要太过了。”

他的话显然已经已经触犯了原罪，再骂下去，离开天堂都是轻的。

不过意外的是，拉法尔坐在一边，淡定地垂着眼睛看资料，等着他们结束，安静如斯，充分尊重了池楚的发言权。

池楚方才还觉着有些痛快的心情，在看见他岁月静好的一刻，恢复了平静。

看起来，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？

他这番无疑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，对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，抓住这一点大肆攻击。

池楚弯着嘴角，越听越起劲，不时点头。好像他这不是被批判，而是被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