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骑竹马来(8)
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身上的伤越来越多,三皇子和承恩公世子完全没有停的迹象,李倾淞终于意识到了处境的危急。
“怎么办?要是真的被打死了怎么办?”李倾淞想了一通,自己对比三皇子就好比瓦砾和玉器,若是玉器不怕沾上瑕疵,他这个瓦砾就算碎了,玉器还是能存在,只是不再无暇而已。
他扭头看了眼三皇子,对方扭曲愤怒的嘴脸当真跟爱惜羽毛不沾边。
难道今天真的在劫难逃?因为三皇子莫须有的怒气,让他赔上一条命?
心头一阵慌乱,不等他想更多,胸膛上挨了一脚,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了。
李倾淞心头涌起一股悲凉,为何会这样?他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,怎么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萃英馆里?
他还要继承伯父遗志,护卫大锦,撑起李家门楣!
他是李家男儿,他可以马革裹尸,战死沙场,却绝不能这么死去!
李倾淞开始求生,他已经不指望这个脑抽的皇子能理智回笼,如今唯有自救。
自救并不容易,先生另有道路去往教舍,学生大多不愿惹上这类事。
在成珏过来之前他已经看到过好多双从这儿跑过去的靴子。
最终让他下定决心奋力一搏的是成珏始终一丝未变的步伐,还有那双小靴子上的金蟒——虽然年纪尚小,但这是个身份尊贵不惧这类事的人。
前面那些经过的人一听到这里的动静都加快步伐跑了过去,这是唯一一个从容之人。
李倾淞向前拱了两下,在侍卫们的脚后跟上蹭松了嘴里的布,虽然松了他却不敢立马吐出来,还用牙松松地咬着。
三皇子和承恩公世子打他打得投入,都未曾注意到,被蹭的侍卫也没有往回看,以为这是他的疼痛反应。
他已经有些晕眩,调整了几息,才蓄力向外面那人求救,“救我,这两人疯了,要打死我!”
除了他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求救唬了一跳,三皇子终于从先前那种疯狂的状态里惊醒过来。
低头一看,面前这人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,明明他和表弟没用武器,地上却洇出了一滩血,竟然已经这么严重!
三皇子成琪心头一慌,后来想到这人刚刚中气十足的一声,心下稍安。
他退出侍卫圈,就见成珏站在不远处,应该是刚来学馆,还穿着亲王常服。背手站着,逆光望来,气场十足。
低头一看,自己刚揍完人,身上的书生服乱糟糟的,还沾了一些血和泥,真像个破布袋。
两人一对比,他反倒更像个皇子,成琪心里又不爽了。
他狠狠地瞪了成珏一眼,带着一群人呼啦啦撤了个干净,留下一头雾水的成珏和昏迷不醒的李倾淞。
此时的成珏还带着点小包子属性的傻白甜,就冲三皇子刚刚那恶狠狠的一眼,救人的屎盆子已经被扣到自己头上,干脆救到底还能结个善缘。
待到德顺把地上那人翻面,成珏被他的伤势吓了一跳,这脸还是人脸,跟猪头也差不了多少了。
也不知道三皇子对他做了什么,这人嘴上的伤尤其重,想到曾经听到过的一些权贵嗜好,难道三皇子小小年纪也好那口?
“王爷,这人怎么处理?小的仔细辨认了一番,应该是镇国公世子。”
“镇国公世子??”成珏一听炸了毛,这个世子肯定是李家二房的嫡长子,他现在对李家二房全无好感,一听自己阴差阳错救了这么个人,立马掉头就走。
于是李倾淞好不容易缓过劲儿,醒了过来,就看到“恩人”背着小手,气冲冲地走了,步子迈得极快,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小路尽头。
看来今天真是流年不利,而今可如何是好。
刚刚的那一声求救他耗费了自身精血才喊出那种效果,虽然加重了伤势好歹得救了。他心下一松便晕了过去,没想到一醒来还是在原地,“恩人”也丢下他走了,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。
不知道三皇子到底踢到了哪儿,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就是手指和眼珠。
十皇子是个没心没肺的,肯定不会想起来要找他,看来他又得守“地”待兔了。好在少了雨点般的拳头,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李倾淞心态好,却一直不见人来,期间又晕过去好几次,他早已没了最初的淡定。
焦虑爬上心头,“这条路不是必经之路,要是一直不来人怎么办?”
趁着清醒,他拿出吃奶的劲儿爬到了小路旁,免得晕过去后错过生机。
当萃英馆敲响闭馆玲,李倾淞还是没能待到“兔”。
冬日的阳光没什么热度,他在这儿躺了一下午,早已冻得麻木。
“太阳落山后会更冷吧”,李倾淞苦涩一笑,“没想到躲过了活活打死的命运,却得被活活冻死。”
眼皮越来越重,李倾淞知道自己又要晕过去了,也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醒来。
李倾淞晕过去没多久,一双小靴子出现在了小路上。
第8章 训斥
成珏看着路旁的人,被吓了一跳。
他比先前又惨了许多,挨着地的衣服全磨破了,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,趴在小路旁,死狗一般。一条血路从假山旁延伸到这边,看着触目惊心。
没想到他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,三皇子是疯了不成?
李倾淞再次醒来已是后半夜,是被生生疼醒的,丫鬟见他疼得汗如雨下,赶紧报给吴太医。
吴太医好一阵忙活,直至天光微亮,才成功让李倾淞重新入眠。
好在虽然遭了罪,到此时,李家公子的小命彻底保住了。
第二天,成珏知道客房里的人没有生命危险后彻底放了心,照旧去萃英馆上学。
李倾淞下午醒来,才开始正儿八经地打量所处之地。
恰逢吴太医再次过来诊脉,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,未免他扭来扭去让自己的辛苦白费,吴太医直接给他解了惑。
“此处是端王府,世子安心养伤,王爷吩咐过,待世子能挪动了就送您回府。”
端王救了自己?
刚刚在生死线徘徊过,李倾淞对他的小恩人满心感激。
于公,端王是六皇子派系的,如果他真的死了,三皇子系必然遭受重创。
于私,端王前不久才因为堂妹的事恼了镇国公府,而今能放下芥蒂,救回自己,年纪虽小面相虽冷,却是宽宏大量良善仁厚之人。
成珏对自己即将获得的高评价一无所知,他正在紫宸宫挨训。
皇上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,像头发怒的雄狮,“谁准你带着一个小厮和三皇子对上的!”
成珏听到这声训是有些伤心的,皇伯父这是怪他对上三皇子了。
明明是三皇子做错了,他只是单纯地救了个人,竟然会惹了皇伯父这么大的怒气。
这就是儿子和侄儿的区别吗?
皇伯父以前对他那么好,皇宫里的人还那么供着他,他一直以为在皇伯父心里自己跟儿子也差不了多少的。
皇上没有注意到成珏的伤心,一想到李倾淞的伤势,他心里就一阵阵后怕。
那时的成琪明显失了理智,要是他一时蒙了心对珏哥儿下手,他就算事后不顾皇后一党的怒火打杀了成琪,珏哥儿也不能完好如初地站在自己面前了。
皇帝想到这儿怒火更甚,对着成珏又是一顿训,“三皇子带着那么多侍卫,周围一个人都没有,镇国公世子被打得那么狠,你还敢在那儿停留?”
成珏沉浸在伤心里,耳边传来皇帝的斥责,他却什么都没听进去,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。
皇帝足足训了一刻钟,见成珏乖乖地垂着头,一副知错的模样,心里终于顺气了,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。
皇上触到他软软的发丝,怒气消散,心里彻底软了下来,弯腰把他抱在了膝头。
成珏被抱着换了姿势,终于回了神。
接着惊悚地发现自己正被皇伯父抱坐在龙椅上,他第一次坐皇上的膝头,而且刚刚还有了其他想法,立马惊得跳到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