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困深院(95)
皇帝手里攥着刚看完的书信,沉着脸,看不出喜怒,“怎么了?”
赵月淑抬起头,泪眼朦胧:“儿臣的侍卫全被三皇妹扣押在她府里了!”
“难道不是因为你的人擅闯公主府,她才扣押你的人?”皇帝展开了手里的书信,放桌上,语气淡淡:“还敢跟三驸马动手,这一切不是那些侍卫自找的吗?”
赵月淑看到那封信,心里跟漏风了一样冰凉,膝盖跪在地上向前挪动,“父皇,儿臣怎么会带着侍卫擅闯公主府,定是三皇妹诬陷儿臣!”
皇帝太阳穴突突的跳,只觉得气血翻涌,脑袋又晕又胀。
他实在搞不懂,为什么他和皇后的儿女都这般德行,和其他兄弟姐妹不睦,喜欢诬陷,提起亲妹妹,眼底竟全是恨!
当年赵仁脩死亡的消息传来不久,赵月淑就回来了,抱着皇后哭哭啼啼,哭的让他心疼,他当时还想着日后定要补偿她。
赵月淑离京前,他赏了两大箱黄金,又赐了新的府邸,告诉她可以回京住。
赵月淑只要黄金不要府邸,走的时候还说此生大概是不会再回来。
皇帝当时愧疚了许久,连夜里做梦都是对女儿的亏欠,谁知那根本不是女儿的本意!
“父皇,她不仅扣押儿臣的人,还让驸马伤了我的护卫,父皇一定要为我做主啊。”赵月淑不知皇帝在想什么,她自己只想尽快保下楚正。
殿里陷入寂静,除了赵月淑的哭泣,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申公公擦了把汗,觉得皇上要恼了。
三公主府内。
两名侍卫押着楚正迫使他跪在地上,其中一人攥住他的手平坦放在地上。
楚正眼神惶恐:“你们想干什么?快放开我!”
魏沉璟手握那把在正屋捡起的匕首,缓缓蹲下身,“你的主子敢在三公主府行刺,你作为她的下属是不是该为她付出代价。”
他垂目瞧着亮眼的利刃,喃喃自语:“就割掉你一根手指怎么样?”
楚正满眼不可置信,他自认为留在这儿不会有任何危险,知道大公主很快就会救他走,谁知会遇到这一幕。
“你不能伤我!我是大公主的人,我是她……”楚正的声音戛然而止,没接着往下说。
“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人。”魏沉璟面不改色地说着,眸光阴鸷,手中匕首快速落下,非常利落的割掉了楚正的小拇指!
“啊!!!”
一声惨叫响彻后院,其他侍卫看的额头冒虚汗。
侍卫松开楚正,后者疼的额角冒青筋,另一只手握着被割了手指的手腕,似乎是想摁住出血的伤口,但痛意让他畏惧,只能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。
魏沉璟踢了下被割下来的小拇指,冷声道:“剁碎,喂狼。”
侍卫:“是!”
魏沉璟面色冷硬地离开院子,他走后,赵月淑的其他侍卫依然不敢闹事,谁都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楚正。
赵栀虞不知道魏沉璟做了什么,也没问。
午膳时。
绿弦盛了两碗汤就退下站在一旁。
赵栀虞接过绿眠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,道:“你现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,便不能和从前那般随意了,免得遭人弹劾。”
官职傍身,总是要注意些。
魏沉璟:“公主放心,我不会留任何把柄。”
赵栀虞唇角微微扬起:“我信你。”
魏沉璟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,低笑了声,“昨夜劳累那么久,公主多吃些好好补补。”
赵栀虞想到昨晚的事儿,懊恼瞪他一眼,拿起筷子用膳。
赵栀虞之所以说这些,还是因为魏沉璟从前太过随意,做什么事都不顾及后果,那时没人盯着他,不用担心出事。
至于现在,先不提那些讲规矩的老臣,就说当初帮赵仁脩的那些臣子,听四皇兄说,曾经帮赵仁脩的那帮人,直到现在都还会在朝廷上和他们起争执,甚至有人想拥戴三皇子。
赵舟珩便是从二皇子成了当今的太子,既然他可以,那些臣子就妄想三皇子也能如此。
简直是无稽之谈。
赵栀虞听到这些事儿的时候,都想当面去嘲讽那些人,大白天的痴人说梦,以三皇兄那副德行,这辈子不闯祸就不错了,他们还想拥戴三皇兄。
说到底,那些人在朝廷上待着就是个隐患。
皇宫。
皇帝没有应允赵月淑的要求,后者去求了皇后。
皇后苦笑:“若我能说动你父皇,你大哥便不会有那般下场。”
皇后何尝没求过,但没有用。
“淑儿,你怎么能去招惹三公主,她如今风头正盛,你父皇可是将她看成了掌中宝。”皇后拧着眉,“不如先让你那些侍卫在三公主府里待上几日,等过些日子,本宫亲自去求你父皇。”
赵月淑想到了楚正,踌躇许久,点了点头。
赵月淑跟皇后聊到很晚才离开,回自己寝宫的路上被一人喊住。
“大公主留步。”
赵月淑回头,看到个长相妖艳的女子,大晚上,这人只带了个宫女出行,看她的穿着,像是宫里的娘娘。
赵月淑不认得万婕妤,在这宫里,除了她成亲之前的那些人,新添的人中全是陌生面孔。
万婕妤笑着走来:“大公主,我是七皇子生母万婕妤。”
“万婕妤?”赵月淑态度冷淡,“你找我何事?”
万婕妤:“大公主是不是也觉得三公主太仗势欺人?而且三公主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,特别没规矩。”
赵月淑双眸微眯:“此话怎讲?”
万婕妤笑得更加肆意,亲密的挽住赵月淑手臂,“公主,我们边走边说。”
*
赵栀虞在府里待了三日,浑身的酸软终于歇了过来,紧绷的精神早在回府那日就放松,她想着今日去赋宴楼看一看。
绿弦让人备了马车,如今天暖和,马车里面挂着的棉帘收了起来。
今日是魏沉璟亲自服侍赵栀虞穿衣,瞧着一副正经模样,实则一直在垂目打量眼前的人。
昨夜没怎么闹,赵栀虞身上的痕迹消失了一大半,但并不是没有。
赵栀虞扬起手臂方便他给自己系衣带,倏然想起一件事,开口道:“你我都成亲那么久了,你别再动赋宴楼里的人。”
依稀记得当初他独身一人找到赋宴楼,想让温公子离开。
魏沉璟系好衣带,身体前倾,手掌搭在她后腰,整个人凑近了些,温热吐息伴随着唇瓣的柔软落在赵栀虞耳畔,轻声说:“公主别拿我当妒夫,我懂得分寸。”
赵栀虞但笑不语。
这会儿话说的挺好,不知今后表现如何。
赵栀虞穿戴好衣裳,没用早膳便上了马车,在外这么久,她几乎没管过赋宴楼的事情,来往的消息都是绿弦处理,偶尔遇到重要的事情绿弦会跟她说一声。
“公主,您要不要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,都是才出锅的,还热乎着。”绿弦跟着上了马车,怀里抱着一盒糕点。
赵栀虞打开车窗,“不了,到地方再吃。”
绿弦没再说什么。
马车一路向南,行了好一阵子才到街上,三公主府安静且偏僻,要去赋宴楼一趟得大半个时辰的路程。
等到了街上,赵栀虞更是把目光放在了外面,打量街道两旁的铺子和变化。
一年多过去,街道没有很大的变化,唯一变的是街两旁的铺子,有些铺子换了牌匾,原来是卖胭脂的,如今变成了包子铺,还有卖糕点的铺子换成了卖布匹的。
绿弦也在观察外面,不由感慨:“奴婢记得刘老家的糕点挺好吃的,怎么就没了呢。”
赵栀虞抿唇,过了片刻说道:“世态万千,将来的事不是我们能预想的。”
世间有太多的事变化无常,就像她走时,绝不会想到宫里会多出万婕妤这样一个人,扰乱宫规,满眼算计,偏偏父皇还依着她。
赵栀虞在心底叹息,只盼着万婕妤今后不要乱找事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