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婚当夜我醒悟了(60)

作者:小小椰

她急忙站了起来,去开门:“圣上,别在外面站着了,您快进来吧。”

帝王从善如流,顺着她的指示抬步跨进了房门,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,微蹙眉道:“这里似乎太过清幽空旷了,你能住得习惯,不如朕去让人……”

话说到一半,就被宋秋觅赶紧叫停打住了:“别别别,我只是随便住住,素净些反而宁静,您就别去惊动旁人了。”她怕自己不去制止,萧问渊真会让内务府送一大堆东西,大张旗鼓地安置进来。

帝王凝思片刻,勾唇道:“也是,朕这次亦是微服出访,多数人并不知晓,你不必拘束,随意些就好。”

宋秋觅本想问帝王会在这里待到何时,但临到了喉中,又改成了:“您这般出宫,朝中大臣就不会有意见么?”她有些担心他会因自己受到影响。

萧问渊却只是嗤笑:“今明两日是一旬一次的休沐,就算再往后一两日,很多事情也不是非要在早朝上讲不可,那些臣工,大多时间是在讲一些废话,真正重要的事,直接写折子报给朕,亦是一样。”

“意见?他们没这个胆子,能直面劝谏朕的人,除了你父亲当年,也无几个人了。”话一出口,帝王觉得有些失言,调头去看宋秋觅,担心她被他触及了伤心之处。

却没想到宋秋觅不但没有露出难过之色,反而还很有兴趣,这是她第一次在萧问渊的口中,听到他提及自己的父亲。

作者有话说:

(1)来源资料

第43章 求你

别人的视角宋秋觅或多或少听过一些, 在心中描摹出了一个浅浅的印象, 而帝王和父亲多年君臣,她更是有几分好奇。

萧问渊最是受不了宋秋觅眼巴巴地望着自己, 水眸中盈盈发亮, 满是恳求,被她磨了几下,轻叹了口气, 开始讲述自己当年和宋潮生之间的故事。

其实故事很简单, 萧问渊为皇子时, 就结识了宋潮生,彼时, 他连中二元,又因风姿秀逸, 被先帝钦点为探花郎, 再加上出身清流世家宋家,一时成了炙手可热, 风头无两的后生。

但在先帝为众进士授官时,他却主动放弃京城优渥的生活,选择去最偏远,苦寒的西北做官,世人纷纷不解,但两年之后,宋潮生就用一份极其出色的政绩,让所有人心服口服。

他在治理的郡县,兴修水渠, 引进外来优良作物, 又设置学习各种生产技术的学堂, 广招百姓,免费教导,还设置互惠互利的机制,使一家有难,十家助之,仅耗费少许的银钱上缴,在逢难之后,便可得到救济。

诸如此类,为民造福之事,数不胜数。

很快,原本贫瘠的土地一片欣欣向荣,宋潮生的名声也开始传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。

许多原本等着看他笑话,或者为他叹惋不值的人,一下子熄了声音。

在这段任期内,宋潮生所做最有魄力的一件事,便是不顾周边所有人的反对,用自己的私银去资助商队,一队自西穿过大漠,一队往东乘船出海,一年之后,他们带回了来自于远方大陆的珍贵作物,耐旱高产,宜采摘储存,让贫瘠的西北土地重新焕发了生机。

宋潮生的声誉之盛,远在京城的天子亦有耳闻,先帝本就对这个亲自点下的探花郎颇有好感,当初见他执意要去西北苦寒之地,欣赏的同时亦许诺到,只要他能在当地做出成绩,将立刻委以重任。

于是,宋潮生很快被授予了一州主官的职位,而朝中,竟无人能反驳。

成为青州刺史后,宋潮生与边军的联系日渐紧密,时常号召百姓踊跃拥军,帮助保卫家国。他虽是文臣,但心里十分清楚,边疆一日不平,百姓永无宁日。

先帝因对萧问渊心怀忌惮,亦担心西北拥兵自重,时常对其做诸多限制。

有时军粮短缺,宋潮生会指派人将青州多余的存粮送去。

但真正让萧问渊对宋潮生留下深刻印象,还是有一次突厥骑兵围城,城池恰好是北面的一处偏远边陲,因交通不便,几乎算是隔绝于世,当地有一关隘,唯有萧问渊领兵孤守,此地是要塞,若是被长驱直入,后方危矣。

紧急之时,粮尽援绝,传信到京,皇帝却迟迟不应,危急关头,宋潮生挺身而出,亲自带州府军跋山涉水,穿过崎岖山路,翻越险峻峡谷,从唯一没有被围困的东面,带着援粮,兵器和援军驰援沙场。

他出现的时候,城中已经受困三日以上,却得不到朝廷任何援助,绝境之下,宋潮生几乎像一束光一样出现在疲惫不堪的将士们面前,带来了崭新的希望,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被放弃,一鼓作气,击溃了敌军,化险为夷。

从那之后,萧问渊就与宋潮生结下了不解之缘,当时他心中留下的震撼到如今都记得十分清晰,一个文弱书生,是如何独自顶下偌大的压力,不惜背负惹怒皇帝的后果,毅然决然地驰援前线。

宋潮生到达疆场的时候,原本素净洁白的衣袍早已染上脏污,但他的面庞依旧是那么冷静泰然,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的人参与城池内的事务,仿佛经历几日辛苦奔波,如今依旧处境艰险的不是他一般。

萧问渊向他表示感谢,宋潮生却只是淡淡道,他不是为了他,也不是为了利益,只是为了不负本心,不负百姓。

宋潮生不参与党派斗争,也无心于皇子夺嫡,所思所想均为大雍百姓安乐,不在乎功名利禄,亦不在乎自身疾苦。

他问宋潮生如何应对先帝,他却只是道,既立命于世,就不屑做那不求无功,只求无过之人,天子若迁怒于他,他亦不悔今日。

说这话时,宋潮生面上是一贯的平静淡然,好似真无惧亦无畏,亦不在意旁人的评价,无论是生前称颂,还是身后名节。

那是萧问渊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肃然起敬。

这许,就是这样出淤泥而不染,清濯澄净,置己身生死度外,忧天下之忧的品质,才能让多疑多思的先帝,亦对他委以重任。

帝王的声音醇厚而悠远,几乎将宋秋觅带回了那个遥远的时代,他缓缓结束最后一句话,但她却还没有回过神来,而是怔怔地看着他,眼眶发红,无意识地滚下泪来。

她也说不清是哪里难受,亦不知道情绪是何时积累起来,以至于泪珠压制不住,大颗大颗地落下,顺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,流淌而下,滴落在地。

因为父亲去得太早,她的印象十分浅薄,常常试着将他的形象在脑海中勾勒出来,但是却发现十分困难。

今日听着帝王娓娓道来,一个丰满的,立体的父亲形象,生动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,她越发深刻地感受到,父亲已经逝去多年的悲哀。

从前年幼,心智未开,亦感觉不到太多悲伤,最为难过的时候,兴许是幼时受到冷落,被人欺负,独自躲在院角哭泣的时候,那时候,想着若是父母还在,她亦不是没人庇护疼爱的孩子。

时隔多年,如今听见往事桩桩件件,忆起那些失去的,永远也弥补不上的时光,才觉何为悲切,何为吞噬人心的巨大悲伤。

宋潮生不仅是她的父亲,亦是一个好官,好人。

感受到宋秋觅低落的情绪,帝王生平难得出现了手足无措的情况。

他伸手去接她掉落下来的泪水,泪水积聚在掌心,浸透了他的掌纹,感觉到手中温热的泪水,一滴滴地落下来,萧问渊第一次体会到了,何为摧人心肺的滋味。

他喉间仿佛被哽住了一般,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语,于是最终只是低声安慰道:“你父亲若是在世,看见你如今这般聪敏灵秀,应只会觉欣慰。”

帝王软着嗓音,声音柔得不能在柔,他觉得自己粘着她的泪水的手仿佛都在轻微地颤抖,心惊于皮肤表面传回来的温度。

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,慢慢倾身过去,轻柔替宋秋觅擦拭着不断流下来的泪珠,泪儿很快将手帕浸湿,帝王只能低低地劝慰道:“莫要再哭了,眼睛都要哭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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