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尘意(78)
毕竟是从小一同长大知根知底的情分,青珏所料一点没错,他才刚从仙娥手中接过茶盏,竺渊与翀苍已在晹宸宫大门前聚首,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,带着七分好奇三分戏谑踏入崇华殿。
遇上此等大事,青珏自然是要在崇华殿好好待客的,见二位尊神脚踩清风步履欢快,想来是已经做好万全准备,只待他青珏尊口一开了。
竺渊已经屏退左右,如儿时一般与翀苍奔到青珏身前,双手托腮,满脸好奇地问道:“兄长?可是好事将近?”
翀苍亦是同款姿势,挑眉道:“听闻那魔族公主美艳无方,咱们天族任何一位公主出来都是比不上的。”
竺渊点头附和道:“且只有三万两千岁,兄长真是好福气。”
青珏看着这两张从小到大闲起来就这般让人咬牙切齿的嘴脸,浅浅抿了一口茶,道:“如今你二人这副模样要是让岚依和百花仙子看去,不知作何感想。”
翀苍一脸不满,冷声更正道:“兄长!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才能记住!吾妇名唤兮云!兮云!再说了,她如今已不是百花仙子了,只是我极乐宫帝后,你可莫要再唤错了,兮云会伤心的。”
青珏不屑一笑,道:“本君唤错她的名字她也伤心不到哪里去,若是有朝一日你将她的名字唤错了,那她才该伤心。”
翀苍白了青珏一眼,“也没见你将岚依嫂嫂的名字唤错。”
竺渊忍不住如儿时一般拍了一下翀苍的头,道:“别打岔,说正事呢!”
翀苍幡然醒悟,又是满脸期待地问道:“兄长,喜宴打算设在什么时候?”
青珏遥望天边烟霞,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,缓缓道:“许是十万年之后?”
竺渊眉尾微挑,道:“长空等得到这么些年?”
翀苍邪魅一笑,“兄长好计策啊!熬死了他,娶了他女儿,再去将他的魔界一柄接管了,还不用称他一声岳丈。想想都觉得畅快!”
竺渊忍不住为翀苍拍手叫好,身为一宫帝君,他总能出其不意,只当一名闲散帝君着实委屈他了,他就该将司命星君收于麾下,开个天族茶楼,说书之余还能写写话本子。
青珏冷哼一声,对着这两个榆木脑袋道:“这等快事还是交由翀苍阿弟比较合适。”
话已至此,二位尊神自然也明白了晹宸宫的这杯喜酒近来是喝不上了,还是莫要自讨没趣的好。只是不知道连青樾妹妹都开窍恋凡了,这青珏帝君何时才能情窦初开,正视本心。
翀苍颇有深意地看着青珏,又是一叹,“可惜啊!”
竺渊附和道:“确实可惜。
青珏自是知道他们在可惜什么,不过自那日瞧着青樾一身嫁衣,自己突然不知道本心是什么?情愫又为何物了。只知当时他对文笙又妒又恨,可当瞧见文笙为了青樾自缢之时,又多了些心疼,多了些宽慰。
他本怀疑过自己对青樾生了不该有的情愫,可当看着文笙魂魄离体还不忘给他端正行礼之时,心底似乎被什么触碰了一下,骤然觉得若这男子不是个凡人该多好,那便是这天上地下除他之外最疼青樾之人了。
至于栀瑶......情之一字还是不碰为好。
第64章 拒婚
天色清朗,栀瑶在一阵阵刺耳的琴声中醒来,眉头拧成一团,轻揉额头细声问在一旁服侍自己的小仙娥,“姐姐,这是谁在弹琴,怎的这般……这般动人心魄?”
栀瑶本想直言难听二字,可转念一想若对方是个初学者,这样的评价似乎过于刻薄了。
仙娥仓皇看了栀瑶一眼,将头埋得更深了,不敢作答。
栀瑶错愕一阵,瞬间明白了。这晹宸宫能让人慌张至此的,也就只有那一宫之主了,难道他青珏帝君竟不通音律?栀瑶窃喜,这样一来感觉自己又与看似无所不能的青珏帝君又近了一步。
恰逢承禹送药过来,见栀瑶一脸窃喜,问道:“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?帝君的琴声竟有如此魔力,让你这般高兴?!”
栀瑶抓住承禹便问:“承禹哥哥,帝君的琴是在何处学的?”
承禹一怔,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难答。吩咐仙娥退下后,才一脸神秘地说道:“自学的。”
栀瑶又是一阵错愕,“听闻翀苍帝君掌三界礼乐,且音律的造诣只在厨艺之下,为何帝君不去向翀苍帝君求教一二?”
自青樾走后,承禹在天宫已经许久没人同讲八卦了。承禹也不见外,直接坐到一旁,从袖里摸出一包瓜子与栀瑶分食,眉飞色舞道:“那是一个阳光明媚、万里无云的午后,一位初登天界的仙者,为天君和三宫帝君都送来了礼物。估摸着这小仙记错了帝君喜好,将一把瑶琴送了过来。”
栀瑶道:“嗳?帝君不是喜欢兵器么?这小仙送礼怎的也不提前做做功课?”
承禹道:“谁说不是呢,可转念一想吧,也不怪小仙不敢送兵器。你想啊,帝君有时候自己铸的剑都不满意,怎会看上别人铸的兵器。”
“有道理!”栀瑶点头附和。
承禹接着道:“那日帝君得了瑶琴,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压根就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。可我正准备将琴收入库房的时候,帝君竟抚起琴来!!”
栀瑶心头一紧,问道:“帝君以前抚琴么?”
承禹坦然答道:“从未。”
……
一阵相视无言的沉默后,承禹道:“本来帝君一时兴致过了就罢了,没想到那日正巧天君过来找帝君商议要事,在宫门外就听见琴声。天君隔着院子就问:‘帝君从哪儿提上来的仙娥?弹得这般刺耳,凡间公驴拉磨的声音都比这琴声悦耳百倍。’帝君听完也没见他发怒,只是当着天君的面将又随意抚了一遍,且这一抚便是断断续续三百年,连翀苍帝君亲自上门想要教他都被他赶了出去……”
栀瑶听完,腔调奇怪地说了一句,“脑阔痛哟!抚了三百年却毫无长进。”
承禹一愣,问道:“公主殿下,你这说的哪里的话?”
栀瑶嘿嘿一笑道:“游历凡间之时学的。”说完,栀瑶猛然想起自己不知睡了几日有没有错过青樾出塔,又问,“承禹哥哥,我睡了几日了?”
承禹晃了晃三个手指头,答:“三日。”
栀瑶一惊,又问:“帝君的琴抚了几日?”
承禹思忖片刻,答:“小殿下入塔的第二日便开始了。”
栀瑶一惊,长叹一声,道:“我竟睡得这般死,第三日才被这摄人心魄的琴声给叫醒……”
承禹摆手道:“非也非也,是帝君给你施了昏睡诀,想让你睡得安稳些。”承禹有些期待地看着栀瑶,想到曾经小殿下哭闹的时候帝君都是直接给哑咒,如今竟担心栀瑶公主哭到气绝。
栀瑶并无承禹期待的感激之色,愤愤道:“那我岂不是三日没去看小樾樾了!?帝君真坏!”
哈?承禹一时有些懵了,多少神女仙女巴不得削尖脑袋往帝君怀里蹭都没成功,如今她不仅让帝君喜提天族第一大八卦成了帝君第一个怀中女子,还得了帝君些许特殊照顾,没想到她竟说帝君坏……果然女子的心境都是不可揣测的。
“我去找帝君。”语落,栀瑶急急从榻上蹦了下来,寻琴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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栀瑶不知自己来得是不是时候,她刚穿过别院花丛,就瞧见青珏跟前还站着一人。那人已是梨花带雨,顶着巨大的琴声,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都快站不住了。
栀瑶刚想探头就被承禹拉了回来,悄声道:“公主啊!你此时可去不得,宛音公主听闻帝君将你抱回晹宸宫已是恨你入骨。听长乾宫的宫人说,她茶盏都摔了几套呢!”
栀瑶后背一凉,道:“她是不是也想摔了我?”
承禹对栀瑶使了个眼色,连连点头。
院内的青珏一心只在抚琴,他在琴声中加诸法力,确保青樾能听到,也能为青樾醒神。惩仙塔那种地方多睡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,还是警醒些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