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千金回家种田了(174)
杜金花抬起手,轻轻摩挲她的脸颊。
烛光下,她的眼神柔软得像棉花,脸庞轮廓温和的不可思议,轻声说:“宝丫儿,娘享到你的福了。”
京城。
才又下了一场厚雪,屋檐树梢上积满了白莹莹的雪,出门的男女老幼都穿得厚厚的,小孩子还带着各式棉帽。
一名身材高挑,步履矫健的年轻人,只着单衣行走在路上,便格外惹眼。
他头发散落几缕,看上去十分不羁。背着一只长长的口袋,那口袋脏兮兮的,不知装着什么。胡子拉碴,风尘满面,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。
“小伙子,你是哪位啊?”邻居见到顾家门口停了一人,便出声询问。
张瑾若看着顾家院门上挂的锁,嘴角笑容淡了一分,转过头回答道:“我是张家的仆人,奉主家的命,给一位姓顾的夫人送礼。”
送礼?谁家送礼,用这样脏兮兮的口袋?邻居心中怀疑,但仍是回答道:“你莫不是记错了,这家主人家姓顾,但是没有姓顾的夫人。”
张瑾若一怔,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。
第137章 治愈
顾舒容坐在院子里, 脚下卧着金橘,一只手轻挠着金橘的背部,静静望着上方的夜幕。
爆竹声阵阵,村里的大人小孩在高声喧叫, 显得分外热闹。
她却没有加入进去, 一起热闹的念头。望着漫天的星子,每一粒都是那么小, 谁也不起眼。就如她在这个世界上, 只是一粒尘埃。
但她这粒尘埃,却有着不属于尘埃的烦恼。过了这个年, 她便二十有八了。这个岁数,若是儿女双全, 自是没什么烦恼。可是……
她心里空落落的, 荒茫茫的,只觉自己犹如水中浮萍,扎不下根。
怎么这么难呢?不论是找个好人家, 还是向弟弟、宝音开口说不想嫁人, 都是那么难。难到令人烦躁,忧虑,夜不能寐。
过了年, 等回到京城,她再也不瞒着了!
她要向宝音说实话, 求一个结果。这样的日子, 她过够了, 是死是活, 她必须求一个准信儿!
顾舒容是这样打算的。然而, 没等到回京, 她便得到了准信儿。
过年期间,串门拜年的人极多。二十八岁的老姑婆,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道奇景儿。
若她生得丑,身有残疾,嫁不出去,也就罢了。偏她生得不差,还有个当官的弟弟,竟嫁不出去!背地里嚼她的,当面关心她的,一张张状若关切的脸孔,看得顾舒容心烦气躁,渐渐维持不住得体的客套。
“谁说我家姐姐非得嫁人的?”就在这时,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,陈宝音站了出来。
听到这话,顾舒容一怔,抬头看过去。
屋里的婶子阿婆们,也朝陈宝音看过去,不赞同地道:“宝丫儿,你说这话是啥意思?”
难道她不让顾舒容嫁人?这怎么能行?
陈宝音道:“我家姐姐这样好的人品,若是说上合适的人家,我们自然风风光光把她嫁出门。但若是没有合适的,我家顾亭远是官老爷,还养不起姐姐了?”
顾舒容下意识挺直脊背,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陈宝音,涌出激动之色。
只听其他人道:“宝丫儿,你这话就说差了。”
“怎么找不着合适的?肯找,总能找到。”
“要求低些,大把的人家等着小容挑。”
“你自己嫁了如意郎君,怎么不盼大姑姐好呢?居然还要人做一辈子老姑婆,这是什么话!”
一群人围着陈宝音,教训起来。
顾舒容顿时急了,但她没来得及开口,就听陈宝音回撅过去了:“老姑婆怎么了?我们家管得起饭,嫁不嫁人不都得吃饭?吃顾家饭跟吃别人家饭,哪不一样?”
这可太不一样了!
婶子阿婆们都激动起来了,纷纷指责道:“有男人疼,跟没男人疼,能一样?”
“就是,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跟前,比啥都强。”
“宝丫儿,你说得再好听,以后你有男人有孩子,你有多少心思顾得上小容?”
陈宝音道:“我再不好,我比一般的男人强!”
对方人多又怎样?她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,只怕娘不爱她。这点小阵仗,算得上什么?
“顾姐姐把阿远抚养长大,对阿远与我有恩,我们敬着她!”
“她冷了,我们给她加衣。她热了,我们给她打扇。”
“有好男人,我们才把她嫁出门。没有好人家,还不如跟我过日子!”
她口齿清晰,言语伶俐,嘴巴爆豆子一般,一干亲戚长辈们都说不过她。虽然不赞同她的话,但是反驳不出来。
“不愧是状元郎的老婆,就是会说话。”
“不然怎么能嫁给状元郎呢?”
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,便陆续走了。
想也知道,她们换地方说话去了。要说的话,不是什么好话。但顾舒容这会儿顾不上了。
她双手绞着,站起身,欲言又止:“宝音……”
“那些闲话,姐姐别放在心上。”陈宝音看向她,双眼明亮,“她们就是闲得,说些没用的话。姐姐若是往心上搁,才是想不开。她们回到家,伺候男人孩子,早忘了这些闲话。咱们更不能放心上!”
顾舒容心里感动,宝音真是个好姑娘。
她想说,好,不听。但是,怎么可能不听呢?
这是陈家村,就算她能够不听,但回到京城呢?四邻们也有说这些的。
“唉。”她不由得叹气,苦笑摇头。
陈宝音不忍。走过来,捉住她的手,说道:“姐姐,你泼辣些!谁说你,你就呛回去。时间久了,就没人敢当你面说了。”
顾姐姐就是性子软和了些,要脸面了些。过日子不是这样的,豁得出去,才能不受气。
“怎么呛?”顾舒容低声道。她也想的,她从前也是干脆利落的姑娘,但这事她没底气,总觉得丢人,张不开口。
陈宝音道:“不就是嫁不出去?有什么?再说了,咱是嫁不出去吗?咱是不想嫁!”
“就不嫁了怎么着?”她竖起眉头,好生厉害的样子,“吃不上饭还是喝不了水?住不了屋还是走不了路?耽误啥了?谁再说你,你就呛回去!就不嫁,家里有弟弟养,一辈子吃喝不愁,老了也有人伺候,不用谁操心!”
顾舒容看着她,脸上涨红,眼睛里涌动着极亮的光。
“姐姐,我不是咒你。”陈宝音慌忙解释,怕顾舒容误会,心里埋刺。
话都说到这份上,已经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,索性把憋了很久的心里话都说出来:“咱能说上好亲事,那是最好。若是说不上,咱想开些。不就是在家当老姑婆吗?这有什么?”
她真不觉得当老姑婆有啥不好!
顾舒容握住她的手,抖得厉害,嘴唇翕动,说道:“宝音……”
话刚出口,眼泪“唰”的涌出来,打湿了脸庞。
她等这句话,不知道多久了。只有在梦里,才敢想一下。
“我不怪你。我没有怪你。我不是怪你。”她怕宝音误会,强忍着哭意,“我只是没想到,没想到……”
她没想到,宝音会这么好。她梦里都想听的话,梦里才敢想的话,宝音居然对她说了出来。
“姐姐……”她哽咽着,不知道说什么,“姐姐谢谢你!”
她得到结果了,结果好到她不敢相信。但滚热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,烫得她心里瑟缩。她知道,这不是梦。
心头的大石头,轰然落地。被沉重压迫得跳动不起来的心脏,忽然充满了血,开始有力跳动。
顾舒容有一种新生的感觉,她又活了过来,从此能够坦然的,有底气的,什么也不用怕地活下去了。
见她哭得泪人儿一样,陈宝音有点慌,抱住她安慰道:“姐姐,我和顾亭远是你的亲人,我们都希望你好。”
旁的都是次要,她好才是最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