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千金回家种田了(143)
顾亭远作势要倒:“娘子本就更喜欢杏花,否则便不会在折桃花时,误将杏花折了。”
“废话。”见他作怪,陈宝音嗔他一眼。
顾亭远摇头:“怎是废话?这是一句真话。”
陈宝音看他一眼,抿唇止声。她想起去年的元宵节,她与他逛花灯,两人便有过类似的斗嘴。
“那也是废话。”
“还是一句实话。”
当时心里只有一丝甜,时至今日,已经酝酿成了许多甜。
顾亭远见她忽然低头抿笑,凑过去问道:“想起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陈宝音摇头。
顾亭远却直起身道:“我知道。你可是想起去年元宵节?”
他挑着眉头,好不得意,陈宝音瞪他一眼,推他一把:“就你厉害!什么都懂!”
呸!
他肯定不懂这样会惹她生气。
眼看妻子羞恼跑进屋里,顾亭远弯唇,一手负在身后,慢悠悠跟了进去。
转眼,殿试在即。
顾亭远着袍服冠靴,与众考生一起,参拜圣上,进行殿试。
考题与他记忆中一般,明着是军中饷银不够,如何解决。实则,皇上想要看到主战派与主和派的想法。
自先帝始,边关屡屡来犯,已有十余年。先帝奢靡,无银两拨与我朝军士,边关百姓日子过得苦。今上是个壮志在胸的君王,前世顾亭远与他做了五年君臣,深知他的一些想法。
而就算不知他的想法,顾亭远也是主战派。我朝国土,不容有失。我朝百姓,不容伤亡。眸光一定,他提笔蘸墨,在题纸上书写起来。
年轻的君王坐于上首,目光扫过两侧的大臣,又缓缓扫过殿中考生,食指在案上轻轻敲动。走到这一步,多数寒门学子已被拒之于外。世家子,书香门第,官员子弟,几乎坐满了考场。
这不是他要的人。年轻的君王想道,视线扫过一圈,而后落在考桌最靠前的学子身上。此人,他关注过,乃是真真正正的寒门出身。
衣料簌簌,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,惊动了许多考生的心。
顾亭远也察觉到皇上走了下来。他更知道,皇上站在了他的身后。但他没有回头,落笔的速度也没有变慢,思路清晰地答着题。
战,当然要战。军饷要发,将士要调配,风气要肃清,百姓要安抚。他看起来斯斯文文,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。没有一丝妥协,没有一丝委婉,猛烈刚硬,令皇上心中激荡,恨不得立刻揪起他来,对坐而谈!
殿中大臣察觉到皇上在第一名考生身后站了许久,眼神交换,最后落在一人身上。那人低头垂眼,仿佛老僧入定,不曾察觉到皇上的偏颇。
左都御史冯大人,长子冯文炳,乃是京中有名才子,京中赌坊暗地押住他便是此次科举的状元。
等到皇上终于从顾亭远身后走开,诸位大臣的视线也移开,冯大人终于掀起眼皮,往顾亭远看了一眼。
顾舒容和兰兰在家中,日也盼,夜也念。
“不知阿远和宝音怎样了?”
“小姑父说考完才回来,叫咱们收拾家什儿,容姨,咱们哪日开始收拾?”
“衣裳被褥要带的,锅碗瓢盆也要带。”
“小姑姑的嫁妆也要带上。”
“这两人,没有锅碗瓢盆,一日三餐怎么吃的?”
终于,锣鼓声、人喊声,如浪潮一般涌来,震天响。
顾舒容怔怔站起:“兰兰,是不是有人敲门?”
兰兰早已经站起来,两眼晶亮,但声音迟疑:“容姨,我怎么听着,有人在喊小姑父的名字,还在喊状元?”
天哪!如果小姑父中了状元,那她小姑姑就是状元娘子了!
喧嚣声如无形海浪,汹涌而来,报喜人被欢呼声裹挟着,终于来到门前。
“恭喜贺喜!顾公子中了状元!”
顾舒容只觉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脸上已经不自禁地笑开来。
门前不时有人来报喜,兰兰年纪小,只是快乐,并没有像顾舒容这样被冲击得头脑昏沉,她小手抓着铜钱,快声快语地谢过报喜的人,直到铜钱不够了。
“容姨,铜钱不够了。”她扯过顾舒容的袖子,小声说。
顾舒容愣了一下,随即连忙道:“我进屋拿银子,咱们再去兑。”
不等两人出门,王员外带着两个小厮,抬着一筐铜钱,上门报喜来了:“大侄女,可喜可贺!”
两家来往亲厚,顾舒容不跟他客气,喜出望外:“您来了!”
热闹了几日,直到顾亭远回来。
他才进巷子,就被堵住了,走不动路。陈宝音不想跟他一起被围,于是乔装打扮,低头遮脸,顺着墙根挤过人群,回到家中。
“姐姐!”她进门先叫道,“兰兰!我回来了!”
顾亭远回来,先是拜谢王员外,拜访邻居,探望先生与同窗。然后,与陈宝音携礼回陈家村,拜访村正,与家中道喜。
篱笆小院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,老老少少都来围观状元郎。当官本就是大本事了,能考中状元,那更是本事!而这个本事人,就出现在他们陈家村,怎能不激动?
争先恐后,要给状元郎送米面蛋菜,还有要给状元郎做衣做鞋,都期盼能被状元郎穿戴。
顾亭远也不吝啬,每家每户写了一幅字,认真谢过乡亲们的抬爱,才带着陈宝音回镇上。
陈宝音的眼圈儿红红的。此一回,许久都不会再来了。他们要举家搬迁,去京城定居。
她有些后悔,想说,要不把娘带上吧?她之前嫌杜金花管她,可是想到许久都不能见到,心里难过极了,眼泪扑簌簌地掉。
“等我做几年官,攒些银钱,就在京中买宅院,把爹娘哥嫂都接进京城居住。”顾亭远给她擦着眼泪,认真说道。
陈宝音泪眼模糊地看着他,哽咽道:“你可不许做贪官。”
“不做贪官,也能攒下银钱。”顾亭远柔声道。
两辆马车驶出清水巷,载着满是不舍的顾舒容,心中安宁的顾亭远,对京城充满好奇的兰兰,不舍又彷徨的陈宝音,还有各种家什儿,对邻居们挥别,慢慢驶向城门口。
“这就走啦。”驶出城门很远,顾舒容仍掀着车帘,望着逐渐远去的城门说道。
兰兰早已经收回头,看着温润清隽的小姑父,激动崇敬地道:“小姑父,你再给我们讲讲你考试的事。”
对小姑娘而言,能进皇宫,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答题,是想也不敢想的。一伸手,就能摸到皇上呢!
“好。”顾亭远温声说道。一路车马劳顿,无事可做,逗逗小侄女也好玩。
当讲到皇上走下来,就站在他身后看他答题,兰兰再一次长长吸气:“哇!”
眼神更加崇敬了。当时她读书,先生是她姑姑,站在她身后,她都紧张不已呢!
“姑父真厉害。”她崇拜地道。
顾亭远笑笑,从宝音手里捏了把瓜子,一边嗑一边道:“有多厉害?”
“很厉害!”兰兰用力说道。
顾亭远就道:“你姑姑教你读书一年多了,‘很厉害’可显不出她教书的本事。你做首诗来,就以‘小姑父很厉害’为题。”
兰兰:“……”
她有些为难,咬了咬手指,最终还是好强,应道:“好!”
小姑娘拧眉沉思,绞尽脑汁作诗去了。一旁,顾舒容好笑道:“你逗她做什么?”
陈宝音则道:“谁许你吃了?不是嗑给我和姐姐的吗?”
往常顾亭远嗑瓜子,总是把瓜子仁嗑出来,一半给她,一半给顾舒容。等她俩不要了,他才自己吃。
顾亭远则道:“我如今是状元郎了,你还要我给你嗑瓜子?”
陈宝音怒道:“你就是做了阁老,也得给我嗑瓜子!”说着,去拧他耳朵。现在不把威严竖起来,等他厉害了,哪还会把她放眼里?
顾舒容在一旁帮腔:“对,还有我的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