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(5)

作者:穿竹

和鹤云程的目光对上,萧煜又片刻的失神,但鹤云程的目光很快掠过他望向他身后。

萧煜猛地转头。

莞怡正蹦蹦跳跳地站在雪里,龇牙咧嘴地冲着鹤云程笑,看上去很开心地样子。

鹤云程径直走向莞怡,搀起她的小手就走,头却向后转,长长地望着萧煜。

大雪

再过不多久就冬至了,一到过年,人也跟着高兴,婢子杂役们眼见干活都麻利了些,但对鹤云程来说差别不大,左右他是过倒计时的人,新一年,他就离死近一步。

他牵着莞怡的手往雪雅湖方向走,雪雅湖离承恩殿近,他赶赶步子能快些回去,免得萧璧鸣发他的无名火。

莞怡头上簪了个大红的花,许是为了应景,蹦蹦跳跳地走着,很开心的样子,不常有人跟她玩儿,因为莞怡公主在这宫里实则是个很边缘化的人物,作为前朝最后一位公主,她年纪太小,离政治中心太远,她的皇兄们大多已封王,别的公主陆陆续续远嫁的远嫁,和亲的和亲,要真算起来,她也不过是前朝的遗物。

不过越是不起眼,越是能让他人放下戒备,知道点不知道的东西,莞怡年纪小,鹤云程微微一诱导就什么都说了。

“殿下,方才行处宫殿布置别致,倒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。”鹤云程微微偏头,垂眸望向莞怡,宛若不经意间闲聊罢了。

“你说芳歇阁?那自然和别处不一样啦,没有皇后娘娘,高娘娘是后宫最厉害的了,高娘娘家里也厉害,住的自然比别人好啦。”莞怡望向湖中央,像聊寻常家事一样跟鹤云程分享。

她在这片红墙里出生成长,从学步到奔跑,其实她有许多事想和人分享,只是不见得有人乐意听。

高贵妃,和萧煜……鹤云程眯起双眸,萧煜看似和萧璧鸣关系密切,实则彼此却并不对付,萧煜私下里与高贵妃私会,不论是出于私情还是利益,都叫人想入非非。

“鹤公子,”莞怡望着远方,却轻轻唤道:“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……我指在很久以后也能见到你吗?”

她轻轻咬着嘴唇,很倔强的样子,脑海里想到她的母妃和父皇,难道所有人都是会消失的吗?消失得再也找不到。

鹤云程抬起手,五指轻轻覆在莞怡的小脑袋上,半晌没言语。他知道自己不过两年半左右的寿命,这数字只敢往小了说,给不了任何承诺,却知道或许还能从莞怡身上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,真心在他身上显得太过珍贵,不是能随意施舍给路边小猫的玩意儿,于是垂眸道:“可能会的。”

和莞怡在雪雅湖分别,鹤云程独自往承恩殿走去,时辰尚早,他却远远地在承恩殿门口就看见了毕安,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原地,片刻后,才小步向承恩殿走去。

毕安向他行了个礼,面有愁容,小声道:“见过鹤公子,陛下今日心情多有不爽,公子担待着点。”

鹤云程其实没见过萧璧鸣心情好的样子,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萧璧鸣的一个发泄口,他太过喜怒无常,好像喜怒哀乐都只是瞬息内的事,让人琢磨不透。

鹤云程只是点点头,往殿内走去。

毕安把手里的拂尘往怀里揣了揣,望着鹤云程的背影,无奈地叹了口气:也是个可怜人。

冬日天黑的早,承恩殿不知为什么没点烛火,偌大的宫殿漆黑一片,鹤云程试探性地缓步向前,然而就在下一秒,他忽而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从身后猛地掐在自己脖颈上,拇指死死地卡在他的喉部,手作势逼着他扭头向后看去,他感到脖子一阵剧痛,对上了萧璧鸣那双冷漠狠厉的眼睛。

大雪

一阵窒息,萧璧鸣宛若藏匿在绝对黑暗里的野兽,他那眼神看上去平静极了,宛若在做读书、写字之类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,手指上的力度却丝毫不见弱,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鹤云程惊恐的眼神转为失焦,瘫软在自己身上,仿佛算好了时候一般在他失神前一刹那松开了手。

鹤云程因极度缺氧而无力地倒在萧璧鸣身上,后者附下头恰好贴在他耳边,漫不经心道:“看啊,朕掐死你,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。”

他看着鹤云程大口呼吸空气,听着他喉间发出的“呼呼”声,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,正如他痴迷一切可以完全掌控的事物,他用手掌固定住鹤云程的脑袋,毫无道理又不容置喙地贴了上去。

鹤云程的呼吸尚未缓过来,他沙哑地问:“陛下……陛下今日心情不快。”

萧璧鸣滚烫的唇贴在他的颈间,他平日里极少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说话,于他而言,鹤云程像一个傀儡,可以任由他摆弄,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欲望,这个人没有任何的依靠,等玩腻了的那一天,就可以像任何一个傀儡一样获得他应有的结局——被弃如敝履。

然而今日他闻言却突然停了下来,栖止在鹤云程胸口处片刻,宛若一个细嗅猎物的猛兽,下一秒就恶狠狠地咬在了鹤云程的锁骨间,留下了一个带血的牙印。

鹤云程压抑着自己不叫出声,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狠狠颤栗着,只听萧璧鸣寒声道:“高明昌这个老家伙,为他那个宝贝女儿盯着皇后之位不放呢,句句离不开算计。”他目光停留在鹤云程锁骨间那个带血的牙印上,闭上双眸双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,片刻后却恶狠狠地睁开了眼,“朕看他实在是嫌自己命长了,有一个长子拥兵自重还不够,现在还想让女儿也掺和进来,朕怕他下一步,就该问朕讨这个皇位了。”

他感受到鹤云程竭力抑制着的颤栗,安抚似的沿着他的脖颈,用指腹顺着脊柱的骨节一节一节轻轻按着,唇瓣在他的耳廓边来回摩擦,只听萧璧鸣嗪着一抹轻蔑的笑意,轻轻道:“哦对了,他那位长子,正是朕派往寒燕的五千将士之一。”

鹤云程的身体突然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,他的大脑飞速思考着,如果说高氏的长子也在寒燕那五千人马之中,那就是说,高明昌的儿子,高贵妃的兄长,实则已经战死了。

天都五千人马全军覆没一事,事关重大,考虑到天都吞并中原六州,大有向外继续扩张的意图,若此事被天都察觉,唯恐给了天都进攻寒燕的借口,因此这件事被一压再压,加之山高水长,方才拖延了几日。

派鹤云程作为质子进入天都刺杀天子,若行动成,则国不可一日无君,天都大乱,五千兵马之事可如流水随前朝逝去,若行动败,则鹤云程早已服毒,毒药在体内慢慢奏效,非寻常医者能察觉,待到寒燕三皇子鹤云程无端在天都毒发身亡,则五千兵马之事亦可一笔勾销,此乃寒燕的万全之策。

只是对于计策中的关键之人鹤云程,只知其为杂役之子,初并无名,并无人知晓更多。

小寒

“高贵妃聪明就聪明在知道萧璧鸣不喜欢自己,”鹤云程面色恬静如水,他望向窗外,见到奴才们个个端着奇珍异宝,急急忙忙赶路,“蠢在不知道,只要高家还在一天,萧璧鸣就会厌恶她一天。”

他收回目光,看着楚和意小心翼翼地处理自己锁骨间的伤,“我们这位皇帝可是最讨厌受制于人。如今高家独大,他父女二人不知道高尚年已经死在寒燕了,心里不清楚高家也该有树倒猢狲散的一天。”

楚和意不愿意去分析天都的政治斗争,于是只是听着不言语,他转而从木箱子里讨出一个小罐子,打开取了点药用指腹上在鹤云程的伤口上,鹤云程和他都是轻轻一抖。

鹤云程眉心微微蹙起,不禁“嘶”了一声,“你这是上的什么?”

楚和意抬眸看了他一眼,手上的动作却不停,“公子现在知道疼了。”他宛若作画一般细致入微地轻轻按摩着那个伤口,沉默片刻,他接着道:“祛疤的,公子怕我要害于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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