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嫁(1)
《下嫁》作者:游瓷
文案:
小白兔惨遭强娶之后,又被窝边草反吃,吃完还哄着他叫夫君。
方棠新科进士及第,位居探花,却因家中无甚权贵撑腰,而只做了一个翰林院修编,主要干的是斗鸡走狗、侍花弄草的工作。他郁郁失意,终日饮酒至醉,以为自己此生也就碌碌而终,没想到一次喝断片儿了之后,他直接把自己嫁出去了。
嫁的还是当朝权臣之子,传闻中人面兽心、丧心病狂、并且那方面癖好有些非人道的栗延臻。
酒醒之后的方棠:“???”
强取豪夺先婚后爱||H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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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替嫁
渠朝末年,宗室衰微,外戚专擅,与宦官勾结祸乱朝纲,皇室大权旁落。恰逢北鲜卑族南下犯境,大军压境,直逼黄河以北。
新继位不久的渠灵帝不堪内忧外患之苦,被迫起用三朝名门栗氏一族,以栗苍为大司马兼定北将军,其子栗延臻为军前主帅,尽领三军。栗氏父子一时风头无两,其族上下无不气焰冲天,炙手可热。
栗苍率二十万大军北上御敌,半年之内将鲜卑敌军尽数杀败,一路败退入阴山,与渠军订立休战盟约。
鲜卑许诺年年向大渠皇帝岁贡称臣,此后十年虎视眈眈,却未再敢犯境。
大军班师回朝,距皇城尚百里之外就一片浩荡,行军纵横七百里,车马鼓声震天响,皇城内人人可闻。
然而渠帝却惊慌失措,与满朝文武乱了阵脚,面对即将入城的浩荡大军,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脑袋已经悬在裤腰上了。
前一阵子栗苍班师的消息一传来,渠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,后宫就出了件大事儿。
原本和栗苍幼子栗延臻定下婚约的六公主,忽然气性大发,在宫里又哭又闹,说什么也不嫁了。渠帝好说歹说劝了几天,就是不奏效,公主威胁他要是敢履行婚约,就在新婚之夜一条白绫吊死在洞房。
本来这婚约定下了也就定下了,皇室公主也总免不了下嫁和亲的命运。然而近日公主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那栗延臻为人徒有其表,其实内里脏污龌龊不堪,人面兽心。
栗延臻其人,年方十九,传闻他曾将府上侍女折磨致死,罹难者多达数十人,且动辄便施以鞭打折辱,许多人即便不死,也不堪其辱,自尽而亡了。
公主哭闹反抗得厉害,渠帝毫无办法。刚巧这消息又很快就被眼线传到了正在回程路上的栗苍耳朵里,当天就快马下了数十道表章,虽句句未提婚约,却句句言在婚约。
渠帝看完表章之后浑身冷汗,恨不得自己十里红妆亲自嫁给栗延臻了事。他问满朝大臣有什么办法,然而文武众臣在殿下皆矗立默默,万马齐喑,无人应声。
此刻栗苍和栗延臻就立于殿下,渠帝望着两人,已然是汗流浃背。
渠帝强忍镇定,开口道:“爱卿啊,朕已得知卿半月前杀退鲜卑四十万大军,其功可嘉,朕心甚慰,嗯……爱卿这回,想、想求一个什么恩典……”
栗苍拱手行礼,肃然道:“陛下,臣班师前夕,曾闻六公主忽然撕毁婚约,原本说好我等班师回朝后便大婚,如今也不愿履行。敢问陛下,臣等在前线浴血拼杀、死战不退,而皇室得以拱卫。如今大敌已退,朝野安定,犬子也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,然婚约已毁,吾儿受此奇耻大辱,陛下令我栗氏一族如何不寒心!令三军将士如何不寒心!”
他一张嘴能言善辩,瞬间就将渠帝说得腿软打摆子,吓得差点从皇位上滑下来:“朕……朕绝无毁约之意!只是小女年幼,心性不定,她以死相逼,让朕如何是好啊!”
栗延臻这时在一旁想开口:“父亲,其实我不……”
栗苍一个眼神将他后半句话堵了回去,栗延臻只得悻悻,闭口不言了。
他缓缓道:“若六公主不嫁也可,臣栗氏一族世代忠良,并无逼宫之意,也未必非得尚公主。陛下可另从朝中选适龄之人,许于犬子,臣必定肝脑涂地,以报陛下之恩。”
渠帝赶快招来常侍,连声道:“快,快去各宫问问,哪位公主愿意跟栗公子成亲!皇子也可,快,快去!”
常侍连滚带爬地跑下殿去,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。
栗延臻的手在腰上按了按,似乎有些不耐。他有点饿了,一路奔波回来,啃的全是馒头和干饼,他好想吃烤羊肉。
忽然一声长吟打破沉默,众人纷纷往殿后望去,只见一袭淡青袍子掠过大殿,跌跌撞撞朝着殿下立着的两人那边走去,仿佛视周围群臣如无物,飘然而过,慵懒醉醺醺地吟诗出口:“词源倒倾三峡水,笔阵独扫千人军——”
所有人都望着此人,只见来人身形修颀,长身玉立,手握一根长杆狼毫笔,闯皇宫大殿如入无人之境,恣意张狂,快活潇洒。
“这谁?”渠帝疑惑道,“又是朕的哪个草包儿子喝多了撒酒疯?”
常侍看了一眼,凑近他耳边说:“陛下,这是今年殿试的新科进士,探花郎方棠——方大人啊。”
“哦哦,朕记得了。”
渠帝想起来,自己让这个今年不过十六的小探花做了个翰林院编修,随便指派的职位罢了,平时就陪公主皇子对对诗、作作画、逗逗蛐蛐儿养养鸟。反正状元和榜眼左不过是栗家捧上来的人,当然官居要职,位列宰辅及六部。
方棠把手里的笔握紧了,视线朦胧,抓住一个人便往身上蹭,整个人要挂上去一样,提笔便写,一气呵成,在场众人无不替他捏了把汗,连渠帝也傻眼了。
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小探花今天大概命绝于此了,被他乱写了一身墨的并不是别人,而是正呆呆望着来人的栗延臻。
栗延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甲袍,上面被写了一行诗。
——明月几万重,送我度关山。
栗苍的目光一直盯在方棠身上,还以为这是渠帝特意派来羞辱自己的,差点就要拔剑。
方棠写完,很满意地看了一眼,点头道:“嗯,不错,今日最好水平。来人,我要回去睡觉了!”
他说着就要往旁边倒,栗延臻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拽住,仔细看着这张跟自己一般稚嫩的脸,有些出神。
这时先前被遣去询问公主皇子的常侍急匆匆跑回来,对渠帝耳语道:“陛下,臣问过了,没有啊……”
“都不愿意?”渠帝脸色一变,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。
尚书也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,左右瞧了一圈,忽然看见睡在栗延臻怀里的方棠,顿时计上心来,冲着方棠拱手高声道:“编修大人高义,愿为朝廷和陛下解燃眉之急,臣拜服!陛下,臣下来定会妥当安排大婚事宜,请陛下放心,请栗将军、栗公子放心!”
就是没人说让方棠放心。
渠帝如梦方醒,急忙附和,点头如捣蒜:“啊对对对,就,就把朕的新科进士探花郎许配给栗公子,朕看二人郎才……天作之合,婚后定能相敬如宾、举案齐眉!”
满朝大臣先前跟点了哑炮似的不吭声,这会儿倒是全张口了:“啊对对对,陛下说得对!”
栗苍看了方棠一眼,也没说什么,只是拍了栗延臻一把:“景懿,快谢恩。”
栗延臻抱着方棠,和栗苍一起跪下行礼:“谢陛下恩典,臣此后全力报国,定当万死不辞。”
方棠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。
第二天,方棠在自己府里酒醒起床,晃晃悠悠从内室走出来,准备喊下人给自己更衣梳洗,他还得进宫陪皇子公主们吟诗作画去呢。
“烦,烦死了,好烦!”方棠抱怨道,“周叔,我要喝冰糖雪梨!”
周辕赶快从外面进来,吩咐丫鬟替方棠束发,自己则满脸复杂地坐到桌旁,忧心忡忡地看着方棠,唉声叹气个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