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王贪娇(108)

作者:漠北大雁

她捻着织牡丹花的绢子,轻拭了唇角,窝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晒太阳。

侍女洋桃从外头进来,手里端着一盘现摘的石榴。这个季节,宫里的石榴已经不多,僻静的冷宫鲜少有人去才留得几个。

谁都知道当今陛下是前朝皇后娘娘的儿子,冷宫是陛下儿时居住过的地方,自是无人敢前去叨扰。

洋桃用小刀切开石榴,再用银勺舀了石榴籽,小心放入青花瓷盏里,捧在手心,托到苏吟儿面前。

“皇后娘娘,您都不知皇上多疼您。今个离去之时,瞧见您面色不好,担心您吃不下,特意让奴婢去冷宫摘了石榴给您开胃。”

苏吟儿温婉地笑,没有回话,指了指矮几上摆着的红木箱子。

“去,打开看看。”

洋桃放下青花瓷盏,俯身抱住红木箱子,太重,没抱得起来。

“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呀?好沉呢!呀,好漂亮!”

红木箱子里,装着上百淀金子、缀着珍珠的金步摇、流光溢彩的翡翠玉镯、足有一个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......满满当当的,全是价值不菲的宝贝。

纵然是跟了苏吟儿多年,见过不少好东西,洋桃还是忍不住啧啧惊叹。

“皇后娘娘,这些都是您最爱的。您拿出来作甚?”

苏吟儿笑着,将红木箱子合上,推送到洋桃跟前。

“这些是送给你的嫁妆。你年岁也不小了,以后总归用得着。”

洋桃一怔,雀跃的眸底一下子暗淡了。她双臂不安地垂在身前,声音哑哑的,带着浓浓的哭腔。

“皇后娘娘,是不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?您要赶我走?”

苏吟儿牵过洋桃,用手心里的绢子替她拭了眼泪。

“胡说些什么?我现在是六宫之主,还不能赏点东西给你?如若你不想要......”

“想要想要!奴婢想要得很!”

洋桃将红木箱子拥入怀里,动作麻利,生怕苏吟儿反悔收了去。她抹了把鼻涕和眼泪。

“只要娘娘不赶奴婢走,赏什么奴婢都欢喜!不过,奴婢还不想嫁人,就想呆在娘娘身边伺候您。”

洋桃又是哭又是笑,明媚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和虚情假意。苏吟儿挽着她的手,语重心长。

“迟早要嫁人的,提前安排着。你若是有心仪的对象,同皇上说,皇上会替你做主。”

洋桃扭捏着,微红了耳根,到底没经过人I事,性子再野,提到自个的终身大事,也是羞涩的。

苏吟儿同她说了几句,唤来清秋,指了指矮几上摆着的另一口红木箱,相比送给洋桃的,要小些。

“清秋,本宫给你也备了一份。”

清秋跪下行礼:“多谢娘娘赏赐。”

主仆三人围在一起,说了些体己话,多是叮嘱苏吟儿养胖些,争取给皇上生个小皇子。眼见时辰不早了,洋桃和清秋取来凤袍,伺候苏吟儿换上。

搭配凤袍的鞋是珍珠木履,鞋跟是方形的,又硬又高。苏吟儿怀了身孕,穿不得,挑了一双平底的绣花鞋。

她提起厚重的裙摆,露出足上穿着的绣花鞋。

绣花鞋上的牡丹花精美,黄色和绿色的线交织,中间缀着的红色花蕊随着足儿的动作,一颠一颠的。

“如何,好看么?”

洋桃:“好看,娘娘生得美,穿什么都好看!”

苏吟儿浅笑,右手搭在清秋的手臂上。距离午宴还有半个时辰。

苏吟儿抬手覆在白嫩的额间,挡住头顶刺眼的阳光。春光烂漫,纵是骄阳,也是暖和地很。

她回眸,最后一次瞧了瞧这奢华的慈宁宫,眸色深深,坚定地跨出朱红色的门槛。

“开宴尚早,陪我去河畔吹吹风吧。”

*

紫桓殿,几十个乐师分布在大殿的后方,弹着琵琶、奏着胡琴;端着美味佳肴的小太监们,弓着身子布菜。

陆满庭高坐在宴厅的最上方,旁侧空出来的位置是留给苏吟儿的。

午宴即将开始,他早早派了小太监去慈宁宫接,人却迟迟没有出现。他轻晃手中的茶盏,想起吟儿怀孕后,愈发地贪睡,不由勾了勾唇。

满朝文武百官齐聚一堂,欢聚新帝登基、新元伊始,好生地热闹。

王将军同金少坐在一处,与台上的陆满庭隔了四方矮几。

王将军揽上金少的肩头。

“你也是的,皇上正是用人的时候,回北冥海做什么嘛!”

金少的老家在北溟海,位于大庸国的最南方,距离京城远得很。行了官道还得再坐两日的商船,一来一往需得整月。

金家世代从商,主营茶叶,生意遍布整个大庸国。

当初金少的父亲为了支持陆满庭征战沙场,愣是从金家拿出近一半的产业,亲自送到漠北的关外,自此,和陆满庭结下了缘分。

金少饮了口茶,甚是无奈道。

“我爹许久不来京城,听说陆叔登基了,非得来看看。我这不回去接他么?”

“那也得耽误一两个月,”王将军瞪了金少一眼,“你不在,我多无聊?就风离和陈立勇?两个都是闷葫芦,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。”

金少笑笑,没说话。

小太监去了许久,也没请来人。眼见菜快要上齐了,陆满庭唤来侍卫,小声道。

“去看看。”

侍卫速速退下,眨眼间消失在蜿蜒的廊下。

紫桓殿和慈宁宫隔着三座殿宇,算不得远。若是乘坐凤撵,来回需要一盏茶的功夫;若是武功深厚的侍卫,顶多半盏茶。

陆满庭手里的热茶已换过一壶,矮几上的热菜若不是用炉子温着,怕早就凉透了。

他剑眉深锁,等待的视线时不时望向大殿门口的方向,心中隐隐升起不安。修长的手指依旧握着茶盏,却是许久没有动过。

终于,先前他派出去的侍卫急急赶来,没有像寻常般贴在他耳侧小声汇报,而是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

满宴会厅的文武百官皆静下来,愣愣地瞧着匍匐在地上的人,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了。

侍卫剧烈地颤抖着,手中握着的宝刀响个不停,头死死地磕在绒花地毯上,半天吐不出一个字。

他们跟了陆满庭多年,是陆满庭亲自训练的贴身侍卫,果断勇敢、沉着冷静,纵是在沙场上以一敌百、亦或是被老皇帝用刀剑指着喉咙,也从未如此失态过。

陆满庭站起,帝王的威仪压迫。

他放下茶盏,眸光似汹涌的海,翻腾而来。

“究竟发生了何事?说!”

侍卫抬头。

“启禀皇上,皇后,皇后娘娘......掉到护城河里,不见了!”

第66章 落水

半个时辰前, 皇后娘娘说距离宫宴尚早,想去河畔吹吹风。

三月的暖春怡人、阳光恰好,正是赏花赏景的时候。皇上常说, 孕中女子多走动, 对胎儿有益。

侍女洋桃欢喜应下,和清秋一起, 陪着皇后娘娘往河畔的方向走。

今日皇上登基大典,宫里宫外锣鼓喧天、灯笼高挂, 热闹得紧。

听在养心殿当差的小太监说, 皇上祭祀天、地和祖宗的时候,跪在神武庙的高台前,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 为皇后娘娘祈福,祈求众神保佑皇后娘娘母子平安。

洋桃记得那小太监的神色, 抱着一把白色的佛尘、翘着兰花指赞道——“皇上疼娘娘,疼到心坎上了呢!”,洋桃笑而不语, 傲娇地赏了小太监几两碎银。

皇后娘娘身子娇弱,走路不快,幸得皇上娇养着, 近日来气色是愈发的好了,在宫里漫步一个时辰也不喊累。

河畔风大,吹得娘娘奢华的凤袍鼓鼓的。

河道水急,加之春雪融化,雪水从山上流入河道, 河面上涨了好几寸。一颗小石子丢进去, 听不见声响, 谁也不知河道究竟有多深。

娘娘不在意,站在河道边上,张开双臂,微眯着眸子,肆意地享受温暖的阳光。那双缀着牡丹花的绣花鞋小巧精致,交织的金线和银线在阳光下泛着如水的光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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