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(65)
萧素馨高兴他回来,一面张罗人给萧于鹄准备夜宵,一面问他关于鞑子的事,萧于鹄指尖点了点桌面,把外衫挂在椸上,道:“让我去做吧。素馨,你想吃什么?”
“小厨房剩了些面粉,哥哥,你会做面条吗?”
萧于鹄淡笑:“要宽的还是细的?”
“七分细,就像阿娘曾经做的那样,哥哥,你还记得阿娘做的板面吗?”
“记得。”
萧于鹄曾经亦是世家郎君,一应吃食皆有仆婢操持,但流放和行军的经历,让他学会了诸多生活技能。萧素馨就在小厨房的门看着他,萧于鹄话不多,对她也常淡淡的,可小时候她被纨绔欺负,他总会挡在她面前。他生得比同龄人高,筋肉勃发魁梧有力,只需挽起袖口,别人就不敢造次。
即便现在他回来,亦不会过问她在教坊司的经历,知道那是她的伤疤。可他会设法照顾她。
萧于鹄揉面的力道很足,很快,面团就在他手里变得服帖,随意捏揉搓扁。他取了菜刀均匀切成细条,生火,用猪油润锅,先煎了两个鸡蛋,才加入水加热,最后下面条。
萧素馨好奇他这样的做法,打趣道:“哥哥,你做的是什么?”
萧于鹄才想起来,萧素馨想吃的是板面。
他被黄玠的问题困扰,走神了。
“抱歉,你凑合吃些。”萧于鹄赧然,把面条放进滚水内搅拌,不经意道,“素馨,你怨我这些年没给你写家信吗?”
“老实说……怨过。可哥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,流放和行军肯定很辛苦吧。”
“我已经习惯了,无所谓苦不苦……对了,素馨,你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
“嗯?”
萧于鹄盯着那些逐渐浮到水面的面条,才想起加盐,“……我听说,你对宫里那位黄掌印……”他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。
萧素馨不知他从哪听到的风声,面颊顿时灼烧起来:“哥哥,你别多想。他是个阉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萧于鹄决定暂时忘记黄玠的话,“且不提他,你在这盛京可有喜欢的人?娘从前就对我说过,若我能平安回来,要麻烦我操持你的终身大事。若你没什么想法,我可以帮你慢慢挑看。”
他突然谈及此事,叫萧素馨没有准备。
“哥哥,你快煮面吧,说这些有的没的。”丢下这句话,萧素馨就不再应他。
她感到慌乱,只因萧于鹄问她的时候,她竟然会同时想到徐太安和黄玠。
若是萧于鹄更早一点问她,她大概要回答,她想去庵里做姑子。
萧于鹄咳了咳,心知自己问急了。兴许是他没能让诏狱的番子杀死陆松节,心有不甘吧。
*
陆松节在西灵观讲学是件大事,连文宗赵恒亦会出席旁听。
虽然白婉不甚了解儒学,亦不知陆松节要和学子们聊些什么,但听陆松节的口吻,他之所以讲学,是为了获得学子们的拥趸。
他大抵是这样的人,做什么目的都很明确,且没有多么崇高的追求。他自利,务实,俗气至顶。
在白婉印象中,他们成婚后不久,陆松节也常外出公干。譬如去年年初,他因为巡边一去数月。以前,白婉都是独自咽下对他的思念,枯坐在官邸内盼着他回家。他似乎没有她的烦扰,无论去多久,都可以不给她寄家书。
白婉原不太理解,但自从入了教坊司,她才发现,有的人一旦有事可忙,便不会被思念所扰。陆松节是这类人中的翘楚,可能他心底不会因此感到抱歉,也不觉得这是不爱的表现。
她不想像从前那样,陷在无聊而漫长地等待中。夜里,陆松节翻出几套衣裳,希望她能给他些建议,让他不至于在讲学时失体面。
白婉想,他不至于有这样的困扰,不过随便寻个话逗她说罢了。
白婉也不正面回他,只在灯下擦拭琴弦,淡道:“陆松节,我明日想去见萧于鹄。”
陆松节脸上笑意便收敛了,又不敢表露出愤怒,试探性问:“怎么,婉儿连给我挑件衣服,也要想着他?”
他这样说,白婉不好揣测他是在生气,还是在嫉妒。可萧于鹄为了她闹了一场,于情于理,白婉得和他聊聊。
白婉放下帕子,故意恼道:“陆松节,你是希望我在这里闷死?没有你的恩准,我哪儿都不能去?或许我就不该喝那碗鸡汤,即刻死在这里,这样你就不必怕我逃跑。”
陆松节怕她说这样的话,缓了语气道:“婉儿,怎么又寻死觅活的?你去看我讲学,也可以散心。”
陆松节想过去安抚她,却被白婉打开手:“别碰我,我现在身子不太好。”
白婉不想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怀孩子,他若想碰她,她就推脱不舒服。陆松节怕她绝食,果然退了两步。深邃的凤眸微敛,不知该如何待她。
她从前信他,听他的,可现在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了。偏偏他离不得她,又怕她生他的气。
想了又想,陆松节不得不退让一步,道:“你想在哪儿见他?”
“随意寻个地儿。”白婉见他让步,便顺着杆子往下一步,“可以由你来定。”
这一小步让得极好,很快捋顺了陆松节的气。白婉见他神色稍霁,又补充道,“我与他聊的什么,你不许偷听——我不会说很久的,你不会这点度量都没有吧?”
她给陆松节戴了顶高帽,顿时把他说得飘飘然。
陆松节忙笑道:“婉儿,求求你,别把我想得太坏。我依你,全都依你。可以给我挑衣裳了吗?”
陆松节试着靠近她,这次,白婉没有拒绝。
得了甜头,陆松节果然高兴,示威般捏了捏她的脸:“婉儿,你现在比从前伶俐得多。”
白婉斜了他一眼,“我一直都这样。只是……以前你不喜欢听我的话。”
“好了好了,我以后会听的。”陆松节不愿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,止住她的话头。
他这样耐着性子哄她,白婉不禁冒出个念头。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下去。她不想问了,不想知道他对杨思盈的态度,他喜欢撒谎的毛病,一时半刻也不会改的吧。她问出的答案,多半会在他腹内润色数遍,才抵达她的耳朵。
*
陆松节极不情愿让白婉见萧于鹄,但既然答应,便在西灵观附近寻了个茶肆,自己把白婉送到茶肆。他不下马车,但白婉要下去的时候,他忽然把她揽进怀里,对着她的脖子咬了一口。
不轻不重的咬,惹出一片绯色的牙印。
白婉气息缭乱,忙推开他:“陆松节,你做什么?”
陆松节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,“没什么,待会你和他说话的时候,把领子往下扯些。”
他咬的地方妙极,恰好在白婉雪色交领遮不住的地方。白婉禁不住骂他:“你这人,怎么跟小狗似的,到处寻地撒尿。”
也不管陆松节作何反应,白婉往领子里塞了方帕子,勉强遮住牙印。
陆松节这一下,让白婉无法自如面对萧于鹄,总担心被发现端倪。萧于鹄未落座,见她来了,给她拉开榆木椅,才坐到她对面。
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白婉颈项中的红痕,心似被什么刺了下。
“婉儿,你喝什么茶?”
“我不是为喝茶来的。我听说你北御鞑子有功……吃了不少苦吧。”白婉睫羽轻闪,躲避他的视线,不自然道,“萧郎,那天他掐你的脖子,没事吗?”
“婉儿勿忧,他再大的力气,也掐不死我。倒是我,当时气在头上,给婉儿添烦扰。”萧于鹄自哂道,“婉儿,你会怪我先前跟踪你们,找到你的住处?”
尽管白婉什么都没叫,萧于鹄还是依着她旧识口味,叫小二沏了些祁门红茶。茶汤色清凉,入口芳香甘甜,沁人心脾。
他这样在意她,反让白婉难受。
白婉捧着茶盏,想到陆松节还在楼下等她,淡了语气道:“萧郎,其实我知道,这次你被调到北边,和我脱不了干系……萧家复起,我父亲却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,哈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。萧郎,往后我的事,你不必操那么多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