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(28)

作者:张部尚书

那么,有没有一种可能,他不叫她过问,不是怕她劳心费神,而是为了在药里动手脚?

他换的药能伤害她几分,会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死去吗?

他为什么这么做?

他到底多厌她,对她如此阴险?

白婉越想越恶寒,以至抠到自己腿上的肉都不觉疼痛。她睁眼,只觉得面前的景如覆了层阴翳,黑沉沉的看不真切。陆松节的身影就藏在那后头,眸光恻恻盯着她。

啊,白婉忙别过视线,思绪越发混乱。温柔恭顺、言听计从,阴险毒辣、两面三刀,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?真的是他在害她吗?

第24章 和离倒计时3

送别萧素馨,白婉忧思神伤回了府。

她的心绪早被陆松节占满,以至于萧于鹄活着的喜悦,也被冲淡许多。

临近中秋,陆松节应会来接她。即便他不想来,王氏也不会让他安生待着。何况她临走时,他曾说她不宜在娘家呆太久。

晨起,白婉倦梳妆,忽听外头脚步杂沓。她透过碧纱窗,果真见到了陆松节。

他今携了丰厚的节礼拜谒白氏族人,有沁心斋的月饼、严氏酒楼的桂花酿、舶来的奇珍异果及给小孩做的纸灯笼。他甚至给白婉的弟弟白绮英带了诸多关于科举的书籍,厚厚一沓,用两辆牛车才装完。

至于白婉,他只立在院落的青松下遥望了眼,并无过多表示。

白婉坐在碧纱窗前,但见他一袭月色襕衫从游廊掠过,踅身去了书房。想是被白同赫叫的,但他没想过,两人阔别已久,他该先和她说两句。

*

陆松节入书房时,白同赫正喂着核桃浮雕笼里的红子鸟。

白同赫头上的玉簪簪不住稀疏的发,眼皮垂下,暮气沉沉。听到陆松节脚步声,他挑了点饲料添进笼内的彩绘食罐,幽幽道:“松节,你猜猜,这小畜生值多少银子?”

陆松节尔雅作揖:“儿不是内里行家,还望父亲赐教。”

“你娘最爱养雀儿,你怎不知?”白同赫笑笑,坐回太师椅,示意陆松节也坐。

他浮了浮三才杯的茶沫,才道:“松节,前儿你的来信我看了,法子是冒险,可我思前想后,也没别的招数。我们呐,就像这红子,看似金玉满堂衣食无忧,但上头只消轻轻一掐,就能拧断脖颈。”

敬宗想清算皇甫党,首当其冲的,便是与皇甫冲关系甚笃的白同赫。

陆松节虽不支持皇甫党,但亦不支持杨修革新。他原想靠贿赂权宦弹劾杨修,让自己登上首辅的宝座,保住白氏一族。不过此法见效甚缓,他不得不铤而走险,叫白同赫到民间寻个游方术士,给信道的敬宗献上一粒“仙丹”,夸赞此丹能延年益寿。

当然,此丹有毒,若敬宗薨逝,他们正好让宁王率军上京“清君侧”,夺取皇位。若敬宗侥幸得生,陆松节亦能设法叫敬宗怀疑到杨修头上。敬宗不死,太子一日不登基。太子不登基,杨修便没法任首辅,挟年幼的太子推行新法令。只有杨修一党有逼宫弑君的需求。

他们要做的,是找到合适的术士,并设法不让他透露雇主名讳。敬宗多疑,以陆松节的口才,总能把脏水泼向清流。

此事成,白家自会安然无恙,陆松节亦能步步高升。

若败,则船毁人亡,身败名裂。

陆松节为官数年,一直谨小慎微,若非为白氏,不会行此忤逆之举。白同赫想,他虽不是好官,但是个尽心的女婿。可人到暮年,看着风华正茂的陆松节,他不禁反思,自己这些年为了保全家族,是否叫他做了太多不情愿的事?

他老了,朝廷与家国,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。若陆松节被此事牵连丢官丧命,他于心不忍。

念及此,白同赫放下茶盏,转身从书籍冗杂的架子中取出个匣子。

“松节,这里是当年你外祖父抱孙子时,圣上所赐的碧玺松鼠葡萄古玉佩……”白同赫把玉佩推到陆松节面前,叹道,“婉儿回娘家,定不全是为她祖母。你们之间究竟有何过节,我不便多问。但婉儿身体不好,这些年你不单得顾着朝中琐事,还得替她掌管内宅庶务,里外里忙得像个陀螺,等了结此事,你也该歇息一下,抽空陪陪她。”

“这玉佩,你便拿去,就当我这做爷爷的,提前给小乖孙准备贺礼。前几年我总疑心你向着清流,逼你与婉儿生孩子,结果事与愿违。现在不同啦,你能为我白氏做到这个份上,孩子不孩子的,你心里有数。”

他的口吻,并不像送礼,倒像交代后事。

陆松节有些奇怪,将玉佩放于掌心端详半晌,也觉不出异常,只得道:“儿子知道了,多谢父亲教诲。”

陆松节并不喜这位岳丈,不过,偶尔他也会惶惑。奸臣抑或慈父,用来形容白同赫都不维和。为了他的儿女,白同赫能做尽恶事。对自己,抑或是白家人,他却格外疼惜。不论他们政见是否相同,至少在这点上,他们达成了一致。

在陆松节将要出去时,白同赫忽然又叫住他。

“松节,不管你在外如何撑着这天,内宅里都是瞧不到的,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底,”白同赫有些可怜地望着他,“你千万保重自己,护好婉儿。”

陆松节微怔,默了会再作揖:“父亲放心,儿子会的。”

*

左右朝中事便要了了,陆松节确实想歇息几日。等杨修下台,他任首辅,新皇如此年幼,还有谁能让他恐惧?

马车内,陆松节歪坐于白婉身侧,疲惫地抵着前额。空气中幽浮着淡淡的香气。白婉常薰的安神香,他已经许久没有闻到了。

他瞧白婉,她抿着唇望向车外,一如既往的温柔沉闷。微风吹起她卷翘的睫羽,还有额前碎发,美得不太真切。

他又看她的手,纤白的手交叠着,不安地摩挲,像是对先前他的暴虐心有余悸。

离开白府后,她一直如此拘谨。

陆松节不禁握住她的手,故意逗她道:“婉儿总一语不发,想是并不愿意与我回官邸。要不我再把你送回娘家,什么时候你高兴了,什么时候再随我走。”

白婉身子轻颤,下意识抽出手,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攥住。白婉不得不回眸,才见他定定看着自己,表情不辨悲喜。

她又感气闷,却没法挣脱他。如果可以,她真的不愿跟他,但不得不顾人情大礼。不管怎么样,她仍是他妻子。她还要调查下药的事。

“陆郎玩笑了。”白婉闷闷道,“我只是身子不大好,懒怠动弹。”

她近些日子脸上都有了血色,身子还不大好?陆松节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出破绽,但她总是闪躲。不过,她的话倒提醒陆松节,该给她换药了。郎中曾言,不痛不痒的药也不宜多服。若伤了根本,他往后真的抱不上孩子,白同赫送的玉佩,又给谁戴。

见白婉情绪低落,陆松节决定和她说件喜事。

他忽地从暗匣中取出把匕首,在白婉面前晃了晃。白婉骇然一跳:“陆郎,你……”她不知他想发什么疯。

“别怕。”陆松节弹了弹剑身,介绍道,“剑柄上设置了机关,摁下开关,捅哪里剑锋都会回收。”他边说,边给白婉演示。

“是玩物?你买它作甚?”

“等回官邸,你便全知了。”陆松节神秘道。实际上,他来接白婉前,得到了徐太安的消息。徐太安说,他差人跑遍盛京,确信白婉不曾购过七厘子。相反,张幺妹似乎曾秘密寻过郎中,吃了额外的保胎药。徐太安有个猜测,张幺妹肚子里的胎儿,本就保不住,才借机给白婉泼脏水。

陆松节并不奇怪,如张幺妹的性子,若知他想驱赶她,定会破罐子破摔。无论如何,他现在手里有证据,拿了匕首到张幺妹面前演场戏,她就不会再闹。

白婉不是总为她和他怄气?但她确实好哄,他稍微低头,她就会回到他身边了。譬如现在,他只拿出把假匕首,她就被吸引过来,脸也不再绷着,就像孩子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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